医院都是一个样子，外表再多的豪华，里面都是冷冰冰的病房。医院特有的味道，医学生也不喜欢。
手术的费用难以凑齐，宁宇涛帮忙垫付了。花树建很感激，儿子的朋友可以这么帮忙。
叶落雪到的时候，花树建正出去，不在病房里。走过冷清的走廊，叶落雪跟着宁宇涛一直到病房。韩墨握着她的手，紧紧握住。
看见花正宇，韩墨觉得就像看见了自己。眼睛红的，表情里全是惶恐。但是，还有一丝希望。花正宇似乎长大了许多，眼神变得深邃了。他双手握着艾梅的手，眉毛拧在一起。
他对叶落雪一向好，快要高考的时候，叶落雪还喝着他送的绿豆汤。
白色的床，白色的地板。
“姐。”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地叫着她。
“嗯，没事。”
她擦擦他眼角的泪滴，手轻轻覆上他的额头。
“妈，姐姐来了。”他拉着叶落雪，让她坐在床上。
“妈。对不起。我早就找到姐姐了，对不起，我没带她回来。”
叶落雪握着他颤抖的手，“正宇，不是你的错。”
“姐，你跟妈妈说话，她会醒的，我出去。”
花正宇把她拉到椅子上，让她坐下，自己出去待着了。
花正宇，韩墨，宁宇涛三人坐在病房外，一言不发。静默的氛围，三人的心情彼此不一样。有彷徨，有痛楚，有怪命运。
花正宇关上门，叶落雪看着带着氧气罩的“妈妈”。
她承认，自己长得很像妈妈。但是妈妈是苍老的，是憔悴的。
对于妈妈，叶落雪不知道该是怎么样的心情。哪怕是以前对于王美琴，她也和花正宇的心情不一样。
挽起她的手，掌心是粗糙的质感。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的。
“我叫叶落雪，今年16岁。生日是10月11号，那天下了大雪。我在H大上大一，临床医学专业，可是我现在的水平还不能救你。”
叶落雪的指尖冰凉，触碰着艾梅的手掌。她介绍着自己，面对这样尴尬的关系。
“正宇是我弟弟，我们已经认识一年多了。他说，看我第一眼就知道我是他姐姐，他是好个弟弟。是我不愿意跟他回来，你别怪他。”
因为走失的小猫而受伤，她是个善良的人吧。但是，对于自己呢？
“我回来，是不希望正宇没有妈妈。他对我那么好，我不忍心。我现在什么亲人都没有，只有正宇和一群朋友，但是我过得很好。”
她不叫妈妈，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叫妈妈了。她没有眼泪，因为大脑无法判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我来没有任何要求，你醒来就什么都好。”
花树建从另一个方向，回来就看见几人坐在那。
“叔叔。”
宁宇涛和韩墨都打招呼。
“谢谢你们，谢谢。”
“爸……”
花正宇刚想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花树建就这样打开了病房的门。
叶落雪穿灰白的针织外套，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她微微弯腰，靠近艾梅近一点。
栗色的长发散落，她头发的颜色和艾梅一模一样。白色鞋子在床前，牛仔裤同样有些发白。瘦削的背影，轻轻一顿，她转身。
白皙的皮肤，精致的眼睛，乌黑的眉毛，清浅的气质。从头到尾，都好像艾梅。但是，叶落雪更多一些文化的气息。
花树建一怔，没有说话。
“爸。她是我姐姐。”
跟着进来的花正宇低声说，而韩墨和宁宇涛站在那，不想让气氛太尴尬。
“手动了。”
叶落雪还没有和花树建说一句话，就发现艾梅的手动了。
花树建闻言，冲到床边。花正宇也围过去，大声喊着妈妈。
叶落雪松开她的手，起身站在一旁。宁宇涛说去找医生，就飞身出去了。
但是等艾梅吃力地睁开眼睛，叶落雪已经出了病房。
“我梦到我们的女儿了。”
一言已出，花正宇湿了眼眶。
交给医生，花正宇拉住花树建。
“爸。”
“你很能耐，救了你妈。”
或许是因为心里的愧疚和难以面对，花树建的话带着讽刺。
“当年的事情我都知道，爸，她是你女儿。”花正宇继续说。
“如果她要回家，我不反对。”
花树建毫无表情，天知道他对这个女儿为什么是这样的态度。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有正宇这个弟弟。而且我也不姓花。”
叶落雪看见花正宇把他拉到角落，她知道这对父子要说些什么。韩墨没拉住她，她就说话了。
“你只需要告诉她，我过得很好，而且不想回头看这些事。”
叶落雪示意病房里的艾梅，这样跟她说就好了吧。
“正宇，别耽误学习了。”
她转身走了，花树建都没有一句话可说。
她不在意，真的。
但是那天之后，艾梅还是去世了。突如其来地，花正宇也失去了母亲。
那天的天空像是血红色，格外的刺眼。阳光依然很好，但是却带着
叶落雪哭了，不知为何。靠在韩墨肩上，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
秋意渐浓，天气渐凉。花正宇半个月没有上学，一直到葬礼结束后。
那漫天的纸花，祭奠着少年的青春。他的眼睛红肿，乡里乡亲都在为这个少年叹息。按照村里的习俗下葬在花家，和花翠荣毗邻。
叶落雪没有去参加葬礼，她没有身份可以去。她更无从得知，华翠荣就是那个把她扔在草丛里的女人。宁宇涛说，花正宇疯狂地烧纸钱，烧了一夜。
真的是命运，本以为的侥幸还是发生了转变。
韩墨陪着她回了H市，走之前，见了花正宇。
“我是姐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抱了抱花正宇，然后和韩墨进了站。
叶落雪和花正宇坐在车站，说了很多。韩墨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但是花正宇回学校了。他继续自己的高三生活，而花树建则是那一夜老了很多。
她抱了抱花正宇，然后和韩墨进了站。
如果生命已经走到这，谁也帮不了你的这一步，就只能自救。
她就是如此，一路走来就像一片倔强的雪花，始终不肯融化。
后来的后来，庭夜高中流传着一对学霸姐弟的故事。故事里，他们双双进入H大的临床专业，故事里他们后来很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