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行人匆匆,车辆缓缓行驶。
杨若溪正以每秒30万公里的光速飞一般地冲向公车站。而由于速度太快,她的裤子都快跟不上节奏了。
公车站前已是人多嘴杂,一批又一批的人,像货物一样被装卸着。整个城市有如一个繁忙的空壳。
一位手持一把吉他,嘴里唱着不着调的歌,脸上满是悠闲的乞丐非常突兀的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也许对他来说,乞讨也是一份工作,只不过要比眼前的人来的轻松自在。
而对于杨若溪来说,工作就像旧时代的婚姻,明明不幸福,还得长相厮守。而工资就像大姨妈,一个月一次,一周左右就没了。此时的杨若溪是穷人,以至于当她看到乞丐在向她抖饭碗时,都觉得他是在炫富。
杨若溪手上紧紧拽着两块钱,正犹豫着。
“快到碗里来,”乞丐看着眼前的人没有回应,忍不住,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说
她叹了口气,很不舍的从手中抽出一块钱给了他,这一块钱对她来说已经是巨款了。
要等的那辆车擦着人群的边缘驶了过来
还没等车停稳,人们便一起涌向前门,中门,后门。车上已是人满为患,杨若溪努力向前伸,企图抓住车门。
车上投币口与自己之间还隔着无数个人,她颠了颠脚,以一个抛物线,做了个远距离“投篮”,手上那枚硬币便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投币箱里。而与此同时,她也被人群的涌动硬生生地挤出了这片场地。
司机并没有等跌落在泥沟里的人爬上车,便把车开走了。
“啊,师傅停车,停车,我的鞋还在车上……”杨若溪顾不上一身的狼狈,急急忙忙的一边喊一边追着车跑,怎奈人腿敌不过车轮,她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公车就这么呼啸而去。
而正当她光着脚在寒风中凌乱时,走了十几米的公车车窗飞出一只鞋来,霎时间,杨若溪觉得人世间还是有真情在的。
她掏了一下口袋,就一张一百,而这时候谁又能有那么多零钱可以跟她换?
“大叔,嗯,我身上只有一张一百,坐公车不方便,不知您能不能…能不能…跟我换下零钱”杨若溪转了一圈,便把主意打在乞丐身上。
“一百拿来,我找你八十六”这是一个有生意头脑的乞丐。
而明知道乞丐这是在趁火打劫,杨若溪还是很无奈地把钱给了他。
乞丐拿着钱非常专业地对着天空照了照,又掐指一算,便望着杨若溪说道:“这张钱是假的”
“什么,假的。不是吧,你在好好看下。”在这时候,她宁愿听到她的胸是假的,牙齿是假的,屁股是假的,也不想听到这张钱是假的。
“不用看了,还给你,连乞丐的钱也骗”
“大叔,我真不知道是假的,要不您借我两块钱,您明天还在这吧,我还你20。”身上除了这张钱,杨若溪已便是身无分文了,此时的她没有办法了,只能苦苦哀求道。
“去去去,别处骗去”乞丐俨然是不再相信眼前的人了,做了一个打发的手势,便又幽幽地弹起了手中的吉他。
对于一个只有负A罩杯的人来说,每当陷入困难,杨若溪都会摸摸自己的胸,告诉自己,既然是条汉子,就要挺住。她鼓起勇气,又和乞丐商量起来。“大叔,要不你把吉他借我弹一首,我帮你赚二十块,我就拿两块钱,而且您也可以休息一会,吃个早餐,您看行不”。
此时,杨若溪都觉得自己怎么可以那么的恬不知耻。甚至都开始怀疑她那张脸会这么胖,可能不是因为肉多而是皮厚,不然哪能这么死皮赖脸地向一个本是需要救援的弱势群体求助呢。可是她又觉得弱者比其强者好说话,以至于她不愿再向其他行人求助,还死死的纠缠着乞丐。
“五十”乞丐看了一眼杨若溪,现在的她,头发犹如鸟巢,一身破旧衣服,穿的比他还“职业装”,再加上刚才她那一摔,又带来几分特效,一身是泥,满脸是土。做乞丐,她完全可以本色出演啊。此时的乞丐仿佛看到了“商机”,便撑开五指说道。
“拍桌子成交”杨若溪咬了咬牙,便一把从乞丐手上抢走吉他。
在这时候,杨若溪才是弱者。
她扫视了一下人群,人还是很多的,她坚信在这充满社会主义价值观的群体里,要个五十块,应该只是一首歌的时间。
要说杨若溪身上最不像男人的地方,一个除了她的名字外,另一个就是她的声音了。
她的声音如黄莺般美妙,以至于每当她讲话时,听的人都会怀疑是不是有人藏在身后在给她配音。
杨若溪那男人般的躯壳里住着一个会唱歌的女人。
她抱着吉他,手指撩过琴弦,跳动的音符便如流水一般飞泻出来。
“你是空气但是好闻胜过了空气,你是阳光但是却能照进半夜里,水能载舟也能煮粥喂饱了生命”一首本是欢快的歌却被她唱出了淡淡的哀伤。
街上不断的有人被歌声吸引而停住了脚步,可却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伸出援手。
眼看着一首歌就这么唱完了,但杨若溪的“营业额”却还是没有达到,她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乞丐
“接着唱,接着唱”也许是杨若溪唱的太好听了,也许是乞丐也觉得生意难做,他还是又给了杨若溪一首歌的时间。
本以为乞丐会有同情心,就算没到“业绩”也会给她“路费”的杨若溪听着接着唱这几个字,心中一阵悲凉,忍不住想仰天哀嚎,难道她的表情不够可怜吗。
“啪啪啪啪啪…”身后的某男几声轻轻的掌声
还在悲伤中的杨若溪有如好声音里的评委听到动人歌声后忍不住为身后的人转了身,可她却被某男的美貌惊住了。
某男有着一张充满阳光的笑脸,两道浓密的眉毛泛起小小的涟漪,仿佛从刚才到现在他的脸上一直都带着丝丝笑意。眉毛下是一对清澈透明的带浅咖啡色的眸子,光洁无瑕的皮肤衬托着薄厚适中的红唇,黑色的碎发在细风中飞舞,有些散乱地打在额头上。
“你唱的不错”某男说完便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红票子轻轻地放在碗里就转身走了
“哎,不用这么多”杨若溪朝着帅气的背影嚷到,可惜某男似乎没有听到,继续朝着人群深处走去。
其实某男不用给那么多钱就够她“赎身”了。杨若溪不免为某男心疼起钱来,连她都觉得她不值得那个钱。
对于一个穷人来说,两百块!这份爱心分量也太足了吧。
“去去去,喊什么喊,两块钱拿走。”乞丐连忙抢过两张红票子,丢了两个硬币,便赶紧打发她离开。本来乞丐还想让她有空可以过来兼职一下,但是刚她差点毁了他财路。还是让她马不停蹄的滚远点好。
杨若溪向乞丐说了声“谢谢”,便朝着某男的背影追随过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他,也许,只是想跟他说声谢谢。也许,当她回头遇见他的微笑,她的心就像跌进深深的湖水,推不开也躲不掉,就一直想往他身上靠。
有人说对一个人的感觉的有无取决于第一次相见的8秒钟。杨若溪似乎就这样一见钟情了,是呢,一见钟情很简单。
某男没走两步便在拐角边的站牌前停了下来。看样子,似乎,他也是在等公车。
其实某男是有车的,只不过他有个坑爹的朋友,前几天他朋友跟他说要参加婚礼想跟他换几天车用用,某男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可等到了地方,他给了他朋友车钥匙时,他朋友却给了他一公交卡。某男只好无奈的接受了。
杨若溪默默地站在某男身旁盯着他。太阳调皮的在某男脸上洒出了细细的汗珠,他那对有如宝石般的眸子在几秒钟后终于也望向了她,在那一瞬间,杨若溪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心电图乱了一节。
“请问市文化艺术中心站是在这坐车吗?这站牌我有点看不懂”某男看着眼前的人,略带尴尬的说道。
“啊,文化艺术中心站吗,额,对啊,是在这坐车。”
“嗯,坐四十一路,这里只有这一路车有到那。”杨若溪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刚好我也是坐那辆车去公司呢,”
这是在睁眼说瞎话啊!
这辆车是有到她公司,只不过是要从起始站坐到终点站,然后还要在转一次车。这要比她平常坐的那趟车多了二十来个站!
为了某男,杨若溪这次可是下“大血本”啊,如此奔波不迟到才怪,这个月的满勤奖要泡汤了,唉!现在对于她来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男人才是贴身之物啊。
“哦,这样啊,好的。谢谢”某男似乎认出了某女,不免迟疑了一下,心想,怎么如今的乞丐也有公司,而身旁的杨若溪却好似忘记刚才自己的身份,并没作解释,只是静静的呆在他身旁,陪他等车。
就这样子,大概过了几分钟,41路车还是没来,某男静静地看着远处。而某女则静静地看着某男,此时的画面是这样的,某男在等车,而某女却在等某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