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上班时间,祁丹在办公室拖地。彭景江提着一大袋延吉特色食品进来,躲着刚拖过的地面,皱着眉说:“我说祁总祁大姐,为了节约成本,咱这儿不用清洁工也行,这活儿你就让杨秘书干呗,非得亲力亲为。如此对比,好像我好吃懒做似的,多被动啊。”
祁丹先是一惊:“呀,你回来了?”然后指着自己的办公椅让彭景江坐下,边干边问:“什么时候回来的,辛苦了呗!”
彭景江把食品袋放到桌子上,祁丹看了一眼,笑着说:“又把我当小孩子啦。”
彭景江跟在祁丹的身后说:“你在我的心里,就是宝贝,当然应该多想着点。不过这次出去还是看出来,地垫目前对一般家庭来说还是奢侈品,日杂商店、集市都不太认,推销的不太理想。”
祁丹直起腰,想了想,说:“这很正常,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结婚了,搬新家了,就能接受新的东西了,我对咱们的防滑地垫还是看好的。”说着,就要去走廊卫生间涮拖布。
彭景江拦住祁丹:“你放下,坐那,我还有话呢?”彭景江说着,打电话叫来杨秘书,让她把拖布拿去涮了。坐在祁丹对面,认真地说:“这次发现了一个大的商机,得找你好好商量商量。”
祁丹在食品袋里翻了翻,拿出一块糯米糖喜滋滋地放到嘴里,露出特有的微笑,问:“什么事呀?搞得这么神经兮兮的。”
彭景江拿出釜山酒店的宣传手册递给祁丹,眉飞色舞地说:“你看,这是韩国在延吉在建的釜山酒店,是五星级国际标准的大型酒店,地上七层,大约有三百个房间,我想把地毯以及床上用品、窗帘、日用纺织品等有关内饰品的项目整体打包拿下来,这样咱们就能彻底打一个翻身仗!”
祁丹边听边翻看着宣传手册,彭景江说完了静等着她的回音。半晌,祁丹抬起头来,问:“说完啦?”
彭景江回答:“啊,说完啦。”
祁丹笑了一下,说:“你可真敢想啊,要以小博大地打一个歼灭战,然后摇身一变,完成你乌鸡变凤凰的梦想。”说着,祁丹点着彭景江继续说:“你真是贼心不死呀,日夜都在想着你的扩张计划,真有你的。说说看,这次,你觉得打入釜山饭店的把握有多大?”
彭景江静了一会儿,说:“我知道,真要打进釜山饭店搞这么大的项目,应该说相当困难。但敢于这么去想,就有了百分之一的可能,剩下的百分之九九就需要我们用千倍的努力去争取。确实,我们没有进行大投入的资本,然而我们可以另辟蹊径。我先有了这个设想,能不能行得通我不知道。可我有你呀,你可以想想办法,只要能打进釜山酒店,哪怕退而求其次,只打进我们的防滑地垫也值得。虽然他们用的数量可能不会太多,利润空间也不大,但能在国际级别的大酒店占有一席之地,能让更多的人更快地了解我们‘踏梦’防滑地垫产品,也是我们出头露脸的好机会,所以我觉得应该试一试,博一博。”
祁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试试我也不反对,但办法光靠我一个人是不行的,得你我共同去想。我看还是开个董事会吧,听听大家的意见。我认为,如果是个契机,确实应该充分地利用起来。”
彭景江心存疑虑地说:“这事还只是个不成熟的想法,能跟大家公开吗?别再泄露出去。”
祁丹说:“公司的行为,多少也得让大家知道一些,会上咱们可以说得笼统一些,主要是想看看大家都持什么态度,然后再做出咱们的判断。”
“行,那你就安排个时间,越快越好。我还有事,得出去一下。”
彭景江站起身就走,祁丹在他身后提醒说:“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再仔细想想各方面的可能性,如果大家有些异议,你要怎么办?起码你得有一个认为可行的具体方案。”
“我会想的,主要还是依靠你。”话留下了,人已没了影。
董事会已开了一会儿,会场气氛沉闷。见大家都默不作声,彭景江瞧瞧这个,看看那个,有些沉不住气了,刚端起的水杯,又放下,敲着会议桌说:“哎哎,我说大家都精神点,行与不行都有个动静。”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人言语。彭景江看看身边一直埋头看材料的祁丹,小声说:“别人不说,你先说说吧。”
祁丹抬头嫣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安慰彭景江说:“别急,这终究不是小事,还是让大家好好酝酿酝酿,群策群力嘛。”说完,又扫视了一下与会者,温和地说:“大家不要有顾虑,只要为公司着想,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但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都要有个理由。谁想好了就说说看。”
小汪左右环顾一下,轻咳了一声,说:“我说说我的想法,这次我与彭总去延吉,感受最深的就是一个新型产品要打开销路的确是很难的,既要受一些条条框框的束缚,还要转变人们生活传统观念上的惯性,而这些不是我们能力所及或短时间就能解决的。在这不利的情况下,彭总能够看到商机,想办法打通多种渠道,我觉得单就彭总要把咱们的地垫打入到具有五星级国际标准酒店的这一点是谁也不敢想的新思路,可见彭总就是比我们看得深远。公司要有大的发展,必须要有过人的胆识和超前的预见性,由此,我支持彭总的设想。不过,我算了一下,釜山酒店对地垫的需求量并不大,而要攻下釜山酒店其他方面的用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付出许多的精力或资金,而且还有相当大的失利风险,就公司目前的状况,能否承担得起,希望领导论证后再慎重决定。”
小汪说完,偷眼看了看彭景江。彭景江面部虽仍是微笑,但有些僵,不断蠕动的腮帮透出他内心的躁动。
祁丹点点头,说:“按汪经理这样说就很好,谁还有自己的见解,说出来。”
负责采购的林冠群副总扶了扶眼镜,轻声说:“从我负责的原材料采购的角度看,我也觉得应该慎重一些,我们现在主要生产的地垫是大众产品,按酒店的规格要求,无论是原材料还是生产工艺,都要精益求精。就我们目前掌握的生产技术,能不能达到高端水平,很难说。而原材料必须重新选择采购,数量很难掌握,成本更难控制,就怕到时候铩羽而归,造成损失,更怕中标后,入不敷出,损失更大。至于其他的产品……”
听到这儿,彭景江有些坐不住了,插话说:“你说的有点耸人听闻,机遇都是在风险中闯出来的,如果什么事都瞻前顾后,那公司就别再发展了。”
林冠群马上停住嘴,不再说了。
祁丹捅了捅彭景江,小声说:“彭总,今天咱们的任务是听,你这一说,别人就不敢再说了,你还怎么了解大家的想法,又怎能统一思想呢?”见彭景江点头,祁丹又动员大家接着说。
一位一路跟随彭景江,人称“老蔫”的董事说:“我看公司现在挺好的,生产稳定,利润也在不断提高,就这样一步步平稳发展也行。”
坐在旁边的行政副总“愣奔头”苗犇不满意了,瞪了“老蔫”一眼,说:“你瞎说什么呀,真是一个缩头乌龟。我讲不出什么道理,但我相信大哥,啊……不,是彭总,我就知道彭总想要做的事没错。彭总,别听他们的,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大不了赔光了从头再来。”
在祁丹皱眉的同时,彭景江发话了:“咱们是正规的公司,这是在商讨经营策略,说话要有依据,不是走江湖感情用事的时候,废话、没用的话少说。”
苗犇翻了翻白眼,无声地嘟囔了几句,绕着脖子埋下头去。
见没人说了,祁丹询问了一下彭景江,彭景江点点头,祁丹翻看着自己记录的本子,说:“从大家提出的意见或建议来看,大家还是具有主人意识,一心为公司的发展着想的。但公司要壮大、要发展是不能坐等的,不闯出一条适合发展的路子是没有出路的。彭总的思路大家都知道了,回去好好想想,每人最少提出一条适合公司发展的建议,明天早晨交给我,都要完成任务啊。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散会。”
人们三三俩俩地离去,杨秘书在收拾桌子,彭景江铁青着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祁丹收好自己的记事本,起身招呼彭景江:“别愣着啦,到我屋,我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