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原从会议室出来,掏出手机开机,随着提示音,屏幕上闪出一串未接电话,他看了看这组有些陌生的数字,想了想,还是挂了过去。
正在超市地毯区拿着地垫反复研究的于垚听到手机铃声,连忙拿起手机放到耳边,手机里传出祁原的声音:“请问你是哪位?给这个号码打电话。”
于垚忙说:“您是祁总吧,我是于垚。”
祁原马上现出热情的表情:“噢,于垚啊,你在哪儿?你有事吗?”
于垚说:“我现在在超市,正在看地垫呢。今早我去公司上班,保安不让我进去,说我被贴公告开除了,我想打电话问问您,您的电话关机,正好我也要到市场了解其他厂家的地垫情况,就直接到这里来了。”
祁原一个迟疑,说:“有这回事?我不知道啊,你说具体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垚说:“保安就是这么对我说的,还把我的厂牌没收了。”
祁原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了解一下,你回公司时给我打电话,你先忙吧。”挂了手机,祁原来到宣传栏前,看了一遍公告,上前揭下公告,折叠着揣到兜里,来到扈广前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祁原径直走了进去。
在班台前双手抱头冥思苦想的扈广前听到动静,抬头看到进来的祁原,连忙起身说:“呦,祁总来了,您有事吗?”
祁原随便地往班台对面的椅子上一坐,说:“扈总坐吧,我有一件事想问问您。”
扈广前察言观色地看着祁原,说:“祁总,咱还是到沙发那儿坐着吧。”
祁原摆了一下手,说:“你就坐你的位子吧,我几句话就走。”
“您坐在那个位置,让我……嗐。”扈广前有些为难地说。
祁原说:“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说道,你就坐下吧。”
扈广前慢慢试探着坐下,半虚半就地不敢坐实,抬眼等着祁原说话。
祁原开门见山地问:“开除于垚的公告是你让贴出去的吧?”
扈广前一听祁原问的是这事,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屁股也坐稳了。他给了祁原一个讨好的表情,说:“我听说并核实了,于垚在车间里被女方当场指认其不道德行为,造成极坏的影响,气得您勒令他立即走人。”
祁原说:“这话是我在当时特定环境下的随口一说,并不代表我最终的决定,再说我也没让你贴公告呀。”
扈广前说:“我觉得像他这种人不能轻易地随便就走了,应该对他加以警示,对别人引以为戒,这也算是严肃公司的管理规范。”
祁原说:“我觉得这事你做得有点太草率了,在没有确凿证据面前,对一个人这么决定,不说对他的负面影响有多大,起码对他是不公平的。”
扈广前的脸有点变色,说:“祁总,您不能这么说,当时您对他不也是特别反感的态度吗?我这么做,也是按您的意愿执行的。”
祁原说:“你心里咋想的我不管,但现在我要告诉你,我改主意了,我要对于垚的事进行调查,在没有弄清事实之前,于垚不能离开公司。”
扈广前有些急了,说:“祁总,于垚他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员工嘛,就是对他过分一点,那又有什么呢?为了他,你我值得这样掰扯吗?如果你真需要人,你说什么样的,我给你找去,对他就算了吧。”
祁原站起身,看着扈广前说:“我这个人就爱较真,也能知错必改,对于垚这个人我已经感兴趣了,”说着,把公告拿出来往班台上一放,“这公告我揭下来了,我收回我曾经对他不负责任的话,希望你也能收回决定,告诉保安让于垚进入公司工作,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去找董事长。”说完,转身离去。
扈广前怔愣了半天,气恼地抓起公告使劲撕成碎片扔了出去。此刻,他对自己的一系列决定懊悔不已。
祁原来到彭伊叶办公室门前,刚要敲门,秘书过来告诉他,彭助理被董事长叫去了。祁原让秘书转达彭伊叶,说他有事找她,就走了。
董事长办公室,彭景江坐在皮椅上,脸色铁青,余怒未消。彭伊叶低头站在桌前,眼里满是泪水。
沉默了一会儿,彭景江缓和了态度,语重心长地说:“伊叶呀伊叶,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你是公司未来的掌门人,公司的管理人员都看着你呢,你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你总是这样使着小性子,不走脑子做事,他们能从心里信服你听你的吗?我能放心地把公司交给你吗?所以,你得尽快地长大、成熟起来呀!”
彭伊叶慢慢地抬起泪眼,语调沉缓地说:“对不起,老爸,我确实不够成熟,遇事不冷静,不应该不顾大局地在董事会上过于冲动,但我要说,扈广前是一个……”
彭景江打断彭伊叶的话,说:“你们是不是又闹什么矛盾了?我就不明白,有什么事不可以静下心来进行交流,非得像小孩子过家家那样,今天好明天闹的,这样下去,你们俩还怎么往下发展?”
彭伊叶鼓了鼓勇气,小声说:“我不想再跟他有什么发展了。”
彭景江诧异地看着彭伊叶:“什么?你说什么?你以为恋爱婚姻是儿戏呀,凭自己的性子随随便便地说好就好,说不想就散啊?”
彭伊叶有些胆怯地微低下头,顿了一下,还是喃喃地说:“老爸,这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不是随随便便就决定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认为,我们之间存在很大的差异,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怎么不合适?”彭景江提高了音量,“我看扈广前就很好,大气成熟有头脑,知书达理又谦逊,从知识层次来说,你们都有留学的背景,从彼此的家庭来说,虽说是咱们略有高攀之嫌,但还是算得上门当户对,这无论是从哪方面说,你们都是再恰当不过的了,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彭伊叶分辩说:“老爸,您不了解扈广前这个人,您看到的只是他的表面,他……”
彭景江用不满的口吻说:“伊叶,你越说越不像话啦,难道我连对一个人起码的判断力都没有了吗?他扈广前在公司里所做的工作不都摆在那里吗?我还有什么可不了解的呢?”
彭伊叶用复杂的目光看了父亲一眼,欲言又止。
彭景江也觉出自己的话有些重了,怕彭伊叶承受不了,就说:“行了,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了,你回去冷静地想一想吧。你也长大了,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也属正常,只要不太过分地违反原则,我也不强求你。与扈广前,你觉得实在是合不到一起,我也不勉强,但扈广前是个人才毋庸置疑,公司还是需要像他这样肯动脑做事的人,就是不能成为亲人,也不应该沦为冤家,从顾全大局的角度说,在公司中还可以成为同事嘛。”
彭伊叶知道,父亲已经耐着性子做出了让步,再与他争执下去,会引起更大的不愉快,莫不如先暂时这样,以后在扈广前一步步暴露时再彻底揭穿他,效果会更好一些。想到这儿,彭伊叶对父亲说:“老爸,我听你的,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彭景江和蔼地看了女儿一眼,点点头。彭伊叶郁郁寡欢地走出董事长办公室。
彭伊叶回到自己办公室,在掏钥匙开门时,秘书过来对她说:“刚才您不在时,祁副总来找您。”
彭伊叶一愣,问:“祁副总找我?他没说什么事吗?”
秘书摇摇头,说:“祁副总没说,就让我在您回来时告诉您一声。”
彭伊叶说:“我知道了。”开门进屋。颓唐地往椅子上一坐,愣愣地发了一会儿呆,拿起电话拨号,电话通了,她快速地调整了情绪,说:“祁总吗?我是彭伊叶,听秘书说,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祁原说:“我找你就是想了解一下于垚的事,你是真的要辞退于垚吗?”
彭伊叶的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乱地问:“您……您怎么问起了这件事?”
祁原说:“看来还真是这样呀。我能冒昧地问你为什么吗?”
彭伊叶支吾了一下,没有回答。
祁原善解人意地说:“或许是私密的原因,跟我不好说就算了。我想知道你现在后悔吗?”
彭伊叶顿了顿,说:“人已经走了,说后悔还有什么用吗?”
祁原说:“那我告诉你,于垚没有走,被扈总放到我们车间里做技术员。他没有离开的主要原因就是放不下你,他……”
彭伊叶急切地打断祁原的话:“等等,祁总您说于垚他没走,在您那里,他……您等着,我马上过去。”彭伊叶放下电话,不顾一切地跑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