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告别父母,抛却痛苦,带着行礼,踏上列车开始新的征程。
坐在车上的婉宁,感觉身体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但看着含泪挥手相送的人们,想起自己临走时父亲那依依不舍的样子,心里泛起阵阵失落,无限的惆怅像无数的小虫慢慢地爬进她的心里,让她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就在她扬起脸看向天空想甩掉那伤感的情绪时,列车发出了它那低沉连续而哀伤的声音缓缓启动了,好像在提醒即将离家的人们,快点看清家乡的面貌,亲人的模样,漫长的离别之旅即将开始。列车载着满怀心事的人们,发出离站前的最后一次低缓的哀鸣声,好像是替那些看着车下送别的亲人痛哭流涕的不得不外出讨生活的人,道出她们心里的不舍与痛处。随着它最后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叹息,列车迈开它沉重的步伐慢慢地跑了起来。
婉宁看着自己熟悉的城市和这座城市里的一切都被慢慢地抛到了身后,眼前的景物每一秒都是全新的美丽的。车箱里伤感的气氛也随着车窗外的景色给冲淡了,那一颗颗忧伤的心也跟着越跑越快的车轮,渐渐的变轻,变轻……
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婉宁的心如释重负,原本悲伤忧虑阴霾的心变得欢喜轻快明朗起来。她带着愉悦的心情欣赏着眼前所有的美景,她下定决心,要把心中所有伤心的过往,难以忘怀的经历都要像窗外的景物一样,远远地抛在身后,自己要重新点燃希望的焰火。
列车经过一天时间的风驰电掣,终于在天黑之前把车上的乘客带到了她们心中向往的地方,随着车门的开启,早已忘记离别之苦的人们脸上带着希望的笑容,提着大包小包的行礼,向检票处涌去。婉宁跟随着最后下车的乘客拉着她的皮箱到了检票处,出了检票口,到了站外,她看着急于想早点到达目的地的人们在焦急地寻找着她们将要乘坐的车。她放下自己的行礼,站在原地举目四望,华灯初上人流涌动,脚步声,说话的嗡嗡声,人的呼喊声,喇叭的吼叫声,嘈杂而喧嚣,让人急于离开。她知道这些急于离开这里的人们,都是有自己的目的地和工作,而她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没有目的地,没有工作,没有朋友,没有亲人,除了美好的梦想,什么都没有。
十分疲惫的婉宁拉着自己的行礼想尽快找到住的地方,在车站附近找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旅馆还是多人住的房间,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住下来再说。在这儿住的大多是从农村出来打工的男男女女,她们中有些人身上虽穿上了洋气的衣服,也讲得一口流利的当地话,但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东西却让人很反感,当然大多数是穿着朴实无华老实本分诚恳待人没有被污染过让人很有好感而心生同情的人。
和婉宁同住的另外三个人都是来这儿找老乡的农村务工人员。她看着这三个还很稚嫩的脸庞,突然很好奇,想知道她们为什么不在家好好读书,要来这儿?她更想知道她们那么小出来能干什么?城市的信息她知道很多,对于农村的信息,还是以前上学时通过同学知道的那些,她也想通过她们知道更多的风土人情。婉宁通过自己随和的性格,漂亮的面容,落落大方的处事方式,很快就和她们聊了起来,聊了一阵,大家都比较放松后,婉宁看着她们最大的一个问:“看长相,你好像只有十五六岁吧!”
“她哪有那么大呀,今年年底才满十四呢!”她们中看起来最小的一个抢着说。
“你才十四就出来了,怎么不读书呢?你父母放心嘛,再说人家用工单位会用你吗?你还不满十八岁,还没成年呢!”婉宁一口气问出了心里所有的疑问。
“姐姐,你是命好,生在城里,不知道我们农村的苦呀!我们那里穷,我们还是好的,还有比我们更小的都出来好几年了,不照样挣钱回家。”
“还有比你们更小的?”婉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觉得太惊奇太不可思议了,居然还有比她们更小的孩子从家出来挣钱养家。
“难道你们就不想读书吗?”
“想呀,但是家里穷,只能供男孩子读书,我们几个家里还算是好的,爸妈把我们送到学校让我们认识了几个字,像有的人家里的女孩子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得,钱都要别人帮着算呐。”
“那你们那里出来的人都挣着钱了吗?”
“大多数挣了钱,盖了房,有的也就只能养活自己,我们那里有一家最惨了,男人不但没挣到钱,还把命都搭进去了,女的受不了穷,把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扔给两个多病的老人跟人跑了,那家人大冬天的只穿两件单衣过冬,真是可怜。”
“他们生活那么困难就没有人帮帮他们吗?”
“帮,谁帮呀?富的不愿意,穷的没有。”
“姐,你是生活在城里,家里条件好,读过那么多书,又没受过穷,你不了解我们那里,现在是人情冷漠认钱不认人,是笑贫不笑娼,我们那里好多长得好看的不是出来做小姐就是给人家当小老婆……还不等她说完,那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就伸手扯她的衣服,她可不卖账,还理直气壮地说:“别扯,本来嘛。”
通过了解,婉宁知道她们是同村的,都是姓王,最大的那个女孩叫王梅,大点的那个叫王丽,不爱说话,但很爱笑的那个孩子叫王芳。看着王梅,这个认知大于年龄又天真无邪毫无防备口无遮拦的小女孩,心里真不是滋味。她们三个既没学历,也没特长,人也长得一般,最重要的是她们还是几个不太懂事的孩子。只是知道她们的同乡在这里的工厂上班,她们说这里能挣钱,所以就结伴来了。
她们正聊得高兴时,婉宁的手机响了,她们三人新奇地看着婉宁打完电话后,让婉宁把电话号码留给她们,她们说以后说不定还可以互相帮忙呢,婉宁见三个孩子诚心诚意的样子,再说她也想知道她们以后的情况,就把电话号码给了她们……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婉宁就被人轻轻推醒了,她睁开眼睛,看着三张笑嘻嘻的纯真的面孔,还没等婉宁开口,就听王梅说:“姐姐,你是个好人,我们要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外面的坏人太多了,别太相信外面的人了,当心被人骗。”
“这么早你们就走,外面有车吗?”婉宁说着想坐起来,却被王丽按了一下说:“我们老乡说有车,姐姐,你别起来,我们只是想跟你打声招呼,让你别睡得太死,注意你的东西,我们走了,等我们找到老乡后,就给你打电话报个平安。”说完她们提着自己的包裹向门口走去,关门时,不忘对她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