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天蒙蒙亮，太阳披露着霞光，映红了半片天空。浓浓的雾气拢落了院子里的一切，远远望去，那些树木就像嵩立在半空中，那么的群山环绕似仙宫。
子吟拉拢着半眯的眼睛，跌跌撞撞的往后厨走去，因为昨夜胡婆婆跟她说过，要去买菜。白老爷过两天就要办五十大寿，到时会请很多上届名流，以及军区里的官员们。
只要她们把菜都买齐，到时府上会派人来帮运的。她从小就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晚上不管睡得再早，早上都起不来。而且她的起床气很大，特别是有人叫她起床，她的脾气就起来了。可是现在，因为生活，她不得不学着适应。
现在看情况估计还不到五点，这在以往，她是想都不敢想的。带着瞌睡气她来到了后厨，才走到门口就看到胡婆婆站在那里朝她招手，还笑道”丫头，没睡醒。来，你靠在这板车上睡睡，离到菜市区还有个把小时呢？”
这时子吟才注意到胡婆婆旁边的板车，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怕我坐在上面，你拉着会累着。”胡婆婆六十出头，头发都已经花白，脸上也布满皱眉。即使容颜已不再，但是她那慈祥的笑容却最是温暖人心。
胡婆婆一听这话便哈哈大笑，过了一会才道”老婆子我虽然年过六旬，但是身板还硬朗着呢，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子吟见阿婆都这样说了，也不好再拒绝，而且她真的还没睡醒。想到这里，她只好点点头，爬上了板车。刚躺上去就觉得后背抵着不舒服，不过只好将就着，毕竟条件就这样，得学会满足。
胡婆婆拉着板车从后门出了府，走在后巷的胡同里，她一时兴起，朝着板车上的女孩道”丫头，我给你唱首摇篮曲吧，我孙女小时候最喜欢听了。”
”好。”子吟轻轻的应道。
妈妈的手轻轻招
女儿的手轻轻摇
妈妈摇掉烦恼
让女儿早早睡觉
成群的燕子南飞
满院的花儿枯萎
只等来年到来
重新绽放着花蕊
那时女儿也满周岁
可以欣赏这世界的真善美
(随便瞎写的，大家忽略就行。）
大街上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匆匆而过，胡婆婆的歌声回荡在四方，也没有注视或停下脚步，都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别过视线。
”哥，这么早你拉我出来干嘛，冷死了。”唐雨一脸不爽的看着他。真不明白，大早上天都没亮的发什么疯。
”我昨晚做梦梦见她了，她肯定是让我来找她，我有直觉，她一定在这里。”唐幕环顾四周，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的直觉一直都很准。昨晚梦里的地点就是这条街，可是他唯一不好的缺点就是容易迷路，所以没办法他只能把妹妹拉着陪自己。
”做梦？”难道是那个女孩？她知道哥哥一回上海就到处找一个女孩，可是她却不知道那女孩叫什么，因为哥哥什么都不跟她说。
唐雨见他到处张望，生怕错过什么。没办法也只能帮着照看。突然她听到一阵沧桑的童摇声，等离得近了，才看到是一个老婆婆拖着板车，车上还躺着一个女孩，只可惜女孩侧着身子，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女孩长什么样。
见她们从自己面前擦肩而过，哥哥却视而不见，唐雨有些生气的说道”哥，你没发觉前面的那个阿婆很可怜吗？她这么大的年纪还要拖着孙女，她孙女躺在板车上一动不动肯定是生病了。”
听着唐雨的指责，唐幕这才注意到前方的阿婆，此时她们离自己已有十来米远了。他注视了一会，才看向唐雨道”看事不要只看表面，那阿婆步子稳当，肯定是长做这事。至于那女孩，如果是生病了，她肯定不会是侧着身子，而会是平着身子。再说，生病的人会不停的乱动，因为浑身疼，怎么睡都不会舒服。可是你再看她，呼吸平稳，很明显只是睡着了。”
”真的吗？”唐雨睁着大眼疑惑的看着他。
”真的。”唐幕看着前方那个阿婆拉着板车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尽头，心里一下有些失落，好像错过了什么。他看了一眼妹妹，见她已经冻得脸色发白，不由关心道”走吧，回家。”
唐雨一愣，不解道”不找了吗？”
”等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看到她。也许是无缘吧，看来直觉有时也不是那么的准。”唐雨语气低沉的说道。
看着哥哥消瘦的背影，唐雨知道他心情不好，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宽慰他，只好跟着哥哥的身后，当个沉默者。
如果唐幕知道他一直要找的人，就是阿婆板车上的那个女孩，估计只会苦涩一笑。
********
胡婆婆来到菜市区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六点半了，提着篮子买菜的老妈子很多，她累得有些虚脱，不由喃喃道”真是老了，不服软都不行。”
她拉着板车停在墙角，走向板车轮胎旁，轻轻的朝板车上躺着的女孩喊了两声”丫头，丫头。”见女孩并没有动静，她猜应该是睡着了。也是，看这丫头长得细皮嫩肉的，不像穷人家的孩子。可惜，命不好。她叹了口气，才朝着菜场走去。算了，让丫头再躺会吧，自己累点也没事。
子吟是被吵醒的，也可以说她是被冻醒的。她柔了柔眼睛，坐起身来才看清楚自己身处何地。见来来往往的老婆子提着篮子走来走去，有些篮子里还装着菜，她便明白这就是胡婆婆说的菜市区。可是胡婆婆呢？难道是自己睡过头了，阿婆就自己去买菜了？
想到这里，她一跟头就从板车上跳了下来。这时她才闻到浓浓的鱼腥味，还有些烂了的菜叶发霉的腐臭味。一些污水就顺着她脚边的地沟流进了水道里，算好不是夏天，要不然味道更难闻，而且还会苍蝇哄哄的。
她想去找胡阿婆，可是看了板车一眼，她又担心，要是自己一走没找到阿婆，又怎么办？她在上海人生地不熟的，身上又没有钱。想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会，又跑到板车旁的台阶上坐着，等着胡婆婆回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子吟撑着脑袋注视着马路上的一切，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她便猛的站起来跑了过去。
”阿婆，你刚才怎么不叫醒我呢？”子吟接过她手里的菜，不好意思的问道。
胡婆婆笑了笑，才道”你这丫头，睡得似头小猪，我怎么叫得醒，现在你到还怪起我来了。”
”没有！阿婆，我怎么会怪你呢？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想让我多躺会。”子吟说着便把菜都放在板车上。她想菜肯定不止这一点，便又道”阿婆，应该还有很多菜吧，我陪你一起去拿。”
胡婆婆摆了摆手，才道”多着呢？不过不用你去，你得在这里看着这些菜。现在市场上菜比黄金都贵，要是我俩都去，这些菜被人顺手牵羊怎么办？你就在这等着我。”
”好，”子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她知道阿婆说得对。
忙活了一早上，终于把菜都放在板车上，满满的一车，她们两人肯定是拉不动的。看着阿婆满脸的汗，子吟挺不好意思的，她抬起手在阿婆的额头上擦了擦，才道:”阿婆，现在我们是不是在这里等着府里派人来运回去。”
”是的，”阿婆点点头，在到一旁的台阶上坐下，子吟也挨着坐在她身旁。两人歇息了一会，阿婆便叹息道”不知怎么的，现在看到你坐在我旁边，就让我想起我的孙女小花。小花的母亲死得早，父亲又不成器，她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受尽了委屈，也没人帮忖。”
子吟听着她回忆往事，不由问道”阿婆你是上海人吗？你来白府多久了？”
”老身啊，是上海郊区的，来白府估计得有十几年了，有可能更久，唉！记不清了。时间似流水，一晃就过去了。”想起过去，胡婆婆恍惚，神情也有些怀念。
两人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等再发觉的时候是子吟的肚子在叫饿。
”饿了，丫头？也是，一上午了，连早饭都没吃。府里到现在都没来人，你在这等着，我去买两碗糖粥。”胡婆婆说着便起身，嘱咐了一下她，便离开了。
胡婆婆来到她长去的那家买糖粥的铺子，因为临近中午，铺子旁并没有什么人，所以她很轻松的就买到了两碗糖粥。可就在她准备走的时候就看到方如朝这边走来，她想当做没看见，可是谁知方如已经看到她了。
”这不是白府的烧火的老妈子吗？怎么在这里？”方如走向胡婆婆的面前问道。
”方小姐，老身是来买菜的，过两天就是老爷的五十大寿，所以得先准备着。”胡婆婆恭敬的答到。
”就你一人？那怎么还不回去？”方如又问，她也不知自己今天是怎么了，竟能放低身份跟这老妈子问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