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各个城市中漫无目的的穿梭,慢慢的,我发现一个规律,如果我的行程走对了,那个梦出现的几率就会少,所以我遵循着这个规律,来到了这里,北方的一个小县城。说老实话,我真的不喜欢北方现在的天气。
忘了说一句,我叫徐阳,我的十世祖叫徐博。
北方的天气干燥、多风,街上灰尘弥漫,夹杂在风中的小颗粒灰尘打在脸上,带走了仅有的一点水分,干干的,怪不得这里人的皮肤都这么粗糙,出门不是带着口罩,就是蒙着纱巾。我咳嗽了一声,吐出半嘴的沙土。
我摆摊的地方在一座小广场上,广场正中有一座古塔,据说是金代的,经过现代的修缮,不伦不类。这里人蛇混杂,几个同行不怀好意的看着我,还有几个买烤地瓜和水果的小贩,无精打采的站在旁边,电线杆子上贴满了小广告,怕是有好几层了,墙上和地下到处画着办证和买枪的电话号码,只有古塔每层四角上风铃的声音还算悦耳。听说这座塔本不是建在这里的,几百年前,此地出现了一股妖气,一位大师建了一座塔来镇妖,谁知建了一半时,妖气逃窜,这才又在这里建了一座塔,后来也有人说建塔是为了压住龙脉,但我始终没看出这么个破地方会有龙脉。
这个时候,北方的白天非常短,四点多时,天就快黑了,我正要收拾东西,忽然一个女人站在我的面前。
她穿着一双灰色的短靴,黑色的打底裤,一条红黑方格的短裙,两条纤细苗条的长腿让我眼前一亮。
“大师,我想算一挂。”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道。
我慢慢的抬起头,迅速的扫了她一眼,苍白的脸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真是一个美女啊,只是一脸的愁容,我低下头,平静的问道:“你想求什么?”
“平安。”她的声音很低,眼睛不敢看我,只是紧紧的盯着指点迷津四个字,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别的原因,身体在微微颤抖。
求平安就是不平安,看这个女孩子也就二十左右岁年纪,虽然一脸的愁容却不像有病的样子,那一定是她的身边人出了问题,是父母还是恋人?这我可不敢瞎猜。于是我低声说道:“只是我有一个规矩,收摊后就不再起卦了。”
她果然有些着急,问道:“大师不能破一次例吗?”
这正是我要的效果,若是蒙对了,这个报酬吗可就要多一点了,如果蒙错了,也有情可原,我故作沉吟,见她的表情急迫,虽然她长得漂亮,但穿戴一般,一看就是出自一个小康家庭,从她的谈吐来看,不像个学生,看来已经工作了,按照她这个年龄和相貌,正是谈恋爱的时候,不用说,一定是恋人出了问题,我刚要开口,一个女孩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喊,“小薇,你怎么在这?找了你半天。”
当她看到我的时候,脸色一变,明显的露出鄙夷之情。
这种脸色我早就********了。女孩拉起小薇,大声的说道:“你不在医院里待着,跑到这里干什么?难道这些骗子会治病?”
“娜娜,你别吵,让大师给我算一卦吧,我的心乱得很。”
那个叫娜娜的女孩明显对我不屑一顾,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边,小薇转过身超我抱歉的一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包含期望的看着我。
我脸色不变,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心中却暗叫一声侥幸,要不是这个女孩子跑来,刚才我这脸可就丢大了,如果真的是恋人生病,怎么也可能出现这种情景。要知道就算最亲密的闺蜜,对方的男友生了病,也不会表现的这么关心的,难道真的是她的父母,那为什么她的男友没陪在身边呢?
还没等我说话,那个叫娜娜的女孩突然说道:“你要是有本事,先算算是她的什么人生了病,负责你就是个骗子,老骗子。”说完,还挑衅的看了我一眼。
为了行走江湖方便,我故意留了一丛短须,加上终日风吹日晒,看起来倒像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按照我往日的习惯,我真的不想给她算上一挂,一来,这个小姑娘一看就没什么油水,虽然长得漂亮,难道还能以身相许不成,二来,天都快黑了,天气变冷,我在这个小县城待了几天,这里本县酒厂出的老龙湾酒,无论口感和度数都十分对我的胃口,要上一盆酸菜、血肠、白肉,抄上一盘花生米,炸一碟红辣椒,配上一瓶老龙湾,哎呀,真是给个神仙也不换啊,何必跟这两个小丫头斗嘴。
不过娜娜小丫头的口气却让我微微一怒,当着美女的面损我,还笑话我老,要不是为了闯荡江湖方便,我老人家也是个帅哥的,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冷冷一笑,“一奶同胞,感情自然深厚无比,哥哥姐姐爱护弟弟妹妹,弟弟妹妹敬重哥哥姐姐,此乃人之常情,哪像你,从小就霸道。”
话一说完,只见娜娜张大着嘴,惊讶的看着我,而小薇更是差点喜极而泣,连连说道:“娜娜,你看,你看,大师算得多准啊,不但知道是小勇病了,还知道你是独生女呢?”
我心中暗喜,脸上却还是一副淡然的表情,此乃我行走江湖的法宝之一。除了给人催眠,这几年我潜心研究弗洛伊德的书籍,也算小有成就。其实我刚才说的话,什么一奶同胞啊,哥哥姐姐啊,这些话放到哪里都是真的,但根本没什么意思,不过是借助了人的一个特性,叫做自恋倾向。弗洛伊德认为,在人的超我没有形成前,本我根据享乐原理,认为自己和世界是一体的,幼儿想要什么就会去拿,没有任何的顾忌,他认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随着年龄的增长,超我逐渐形成,让他知道什么对,什么是错,从而开始约束自己的行为,将对自己的热爱转变成了自恋,但超我对这种自恋是呈批判态度的,这也是人们心理疾病的一个根源。一个人对自己的特征、观点从本我的角度看,都是完美无瑕,但超我却常常不这么看,于是人们开始苦恼,如果此时有人对你表示赞同,那么你的本我会得到极大的满足,你会对这个人表示出极大的信任和热爱。为什么历史上有那么多的阿谀奉承之辈能够位列高官,而一些有识之士终生不得重用?自恋还有一个重要的应用,他会外延到其他人身上,你今天高兴,看谁都是笑脸,如果不高兴,看谁都是阴沉着脸。好了,啰嗦了这么多,就是要告诉人们,一定要警惕这样心理陷阱,有些江湖骗子说的头头是道,其实都是些废话,只是听者有意,才以为他什么都知道罢了。
小薇和娜娜一来年轻,涉世未深,二来,关心则乱,一下子就被我把话套出来了。
一听是她的弟弟生病了,我心中不以为然,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这肚子都开始打鼓了,哪有闲心跟她们胡扯,刚想随便敷衍她几句。
谁知小薇竟然抽泣了起来,娜娜搂着她,眼圈也红了。
我心中老大的不耐烦,不过这点怜香惜玉的风度总是有的,只是冷脸看着哭成泪人的小薇。
“大师,我求求你,救救我弟弟吧,他才十五岁。”小薇泣不成声的说道。
我心道,有病要去医院啊,大姐,我要是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也不用大冷天在这受罪了,也罢,就难为难为她,让她知难而退吧。
“不是老夫不帮你,你弟弟命中有此劫,除非。”
“除非什么?”小薇焦急的看着我。
上钩了,人在着急时,思维会变窄,只剩下本我的渴望,几乎不会思考了,这个时候只要能满足他的渴望,就算是口头上的,他也会相信,甚至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我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看来真是姐弟情深啊,也算苍天有眼,让这个小丫头碰见了我,我的那几个同行早已跃跃欲试了,要是碰见这些人,她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罢,我还是帮帮她吧。
我故作沉吟,低声说道:“这一劫非同小可,一般人根本解不了,你必须拿一件宝物来救他。”
“宝物?”
“还要是稀世珍宝,否则此劫难破。”说完,我还满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却想,你个小丫头片子,还能有什么稀世珍宝,我老人家可要走了。
谁知这次连那个娜娜都不说话了,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小薇点了点头,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却见小薇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虽然天色黯淡,却掩不住那件东西的光芒,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还真有稀世珍宝啊?
小薇手中的是一块圆形的玉佩,通体晶莹,一丝杂质都没有,玉佩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泽,竟让人在这寒风的傍晚中从心底感到一丝暖意。
周围的人一下子围了上来,好像动物世界中看到腐肉的一群豺狗,每个人的眼神中充满了贪婪。
好在娜娜小姐有着北方女性特有的彪悍,大声的喊道,“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都闪开。”
人们不情愿的散开,我的几个同行围在一边,窃窃私语。
我伸手想去接过玉佩,却被娜娜抢先夺了过去,“小薇,这是你的传家宝,怎么随便就拿出来,万一这个骗子见财起意怎么办?”
说完,示威似地看了我一眼,还把她已经非常丰满的胸部又挺了挺,完全是一副,小样,我还治不了你了的样子。
我讪讪的收后手,还想说两句场面话,突然,平地起了一阵旋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纸,变成一股小小的龙卷风,朝着我们这里刮来。更奇怪的是,在我耳边竟传来一阵慕名的咆哮声,让我不寒而栗,仿佛面对一个巨大的存在,那种深深的无力感一瞬间充满了我的全身。但周围的人明显没有受到干扰。
只有娜娜,本来红扑扑的小脸也一下子变得没有血色了,难道她也听到了?
小薇趁机拿回玉佩,耳边的咆哮声戛然而止,那股旋风也一下子停在半空,仿佛没了目标,盘旋了一会,慢慢的散去,只留下半空中的碎纸依然飘飘荡荡。
过了好一会,我才恢复过来,刚才的感觉太神奇了,那块玉佩竟让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多年的好友重逢,我甚至有这样的念头,这块玉佩本来就是我的。
“大师,你能去看看我弟弟吗?”
“啊,”我慌忙低下头,免得让她看到我尴尬的样子。
“哼,骗子。”娜娜气的转过头。
再抬起头时,我已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
小薇兴奋的说道:“我弟弟就在”
“咳咳”,我打断了她的话,朝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小薇心领神会,而娜娜却气的不行了,连连喊道:“装什么装啊,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你?”
也不知我和这个娜娜是不是前世的冤家,反正从一开始她就看我不顺眼,我也不愿理他,收拾起东西,跟着她们走了。
快离开广场时,我假装不经意的回了一下头,看见我的几个同行正朝这边看来,暮色中他们的身影变得模糊,但那几双闪着寒光的眼睛却分外的醒目。
我连忙快走几步,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财不外露,此乃古训,特别是这种宝贝在小薇这样的女孩子手里,简直跟仍在大街上一样。我老人家是不是发个善心,连人带宝一块保管了呢?想到高兴处,嘴边竟露出一丝笑容。
“咚”,我一个不留神,竟撞在房门上,小薇关切的看着我,而那个娜娜却一脸幸灾乐祸,“看你那色迷迷的样子,不但是骗子,还是个色鬼。”
我被撞得满眼金星,心中一虚,老脸一红,这种病房的两扇门向来都是开一扇,另一扇锁死的,可恨这个娜娜故意走的慢,挡在门口,让我老人家出了丑,但我忘不了说几句场面话,故作感叹道:“唉,我说收摊后不能再起卦吗,果然有报应啊。”
小薇眼圈一红,“大师,都是我害的你,只要你治好了我弟弟的病,我情愿。”
我紧紧的盯着她的脸,只希望她能说出,以身相许来。
谁知小薇脸一红,却转身走了。
“都什么年代了,还想让人家以身相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眼看好事泡汤,额头上撞得包现在还火辣辣的疼,气的我朝娜娜喊道:“别以为跟着美女混,就能变成美女,人家剩下的也轮不到你。”
我承认我说的恶毒些,谁让这个小丫头如此不开眼了,她活该。
果然,我的话激怒这条女霸王龙,只见她剑眉倒竖,凤眼圆睁,一步跨到我的面前,左手超我的衣领抓来。
我的身体素质一向就好,这些年虽说修道上没什么进展,但每天天打坐练气,力气比平常人大了很多,那本书上还有一套跤谱,有空我就练,行走江湖这几年,也碰到几伙地痞流氓,全部我打跑了,还会怕了这条女霸王龙?
我伸出右手,一把搭在在她的手腕上。
谁知她的反应更快,右手盖住我的手掌,紧接着左手一翻,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手腕扭住的同时,上步扭身,借助她自身的体重一压,一下把我给制住了。
糟了,想不到这个小丫头竟会擒拿手。擒拿手是中国传统武术的精华,根据人体的结构,利用反关节技术,四两拨千斤,特别适合女人和体弱的人使用,由于造成人体的发力死点,一旦被制住,很难解脱。这小丫头出手没轻没重的,我的右腕几乎都疼断了。但我咬紧牙关就是就不投降。
“小样,你这样的我见到多了,那个月老娘不抓个十个八个的,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什么地方,身份证号码是多少?”
听得我一愣一愣,怎么像是警察的审问?要知道我的身份最怕这些人了,平时见到这些带大盖帽的都躲着走。
我顾不得手腕上的剧痛,猛地一抽手,谁知这个小丫头真不简单,顺势一送,脚下一绊,咕咚一声,我重重的摔在地上,右手被反扭在背后,腰眼被她的膝盖紧紧的顶住,我心里这个气啊,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娜娜,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把大师放开。”小慧急的连连跺脚。
“有本事你就压我一辈子。”
“你还敢耍流氓?”
右臂传来一阵剧痛,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算是彻底被这个女霸王龙制住了,此时也冷静下来了,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连忙求饶道:“女侠饶命,看在我是来救人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哼,老娘给你一次机会,要是救不了人,咱们派出所见。”
我翻身爬了起来,甩了甩右臂,好在没有脱臼,刚想再动手,小慧一边帮我整理衣服,一边嗔道:“娜娜,你怎么随便动手。大师,你可别往心里去啊,娜娜,她是个警察,职业病。”
我本来正跃跃欲试,还想找回点面子呢,一听说这条女霸王龙竟然是警察,这份雄心转眼间烟消云散了,乖乖,怪不得这么厉害,还是警察,躲还来不及呢,本来只是想骗一骗小姑娘,谁知落到警察叔叔,啊不,是警察阿姨的手里了,要是治不好,没准就得把我抓到派出所去,这可就成了敌我矛盾了。
我心里没底,给人算算挂,靠嘴皮子骗点钱,这个把握我有,但治病这种事,这可不是光靠嘴皮子就行的,我一边甩着手臂,一边在想怎么溜走呢。突然,楼梯口闪过一个人影,当他看到我们时,马上转身下楼了,虽然时间很短,但我一眼就看出这是广场上我的同行之一,这群家伙果然不怀好心,这么快就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