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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梦醒

因为新来的葡萄牙工程师保罗需要配备一个翻译,枫轩天将田悦悦安排到保罗身边,和贾云汉在一个办公室。兰欣觉得很难过,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安排一个女孩子到他那里。

第二天贾云汉起床时,令人意外的打扮起来。兰欣躺在床上,说:“看吧,有美女搬到办公室来了,都这么讲究了。”

贾云汉脸色陡变,扑到床上卡住兰欣的脖子说:“你个****养的,老子操——你——妈——!”突然又意识到什么,他使劲的脱下刚换的衬衣说:好好好,老子不穿了,行吧?

兰欣蓬头垢面的从床上爬起来,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贾云汉咬牙切齿的说:“你真是一个奇葩!老子警告你,你他妈真的不能再这样搞了。你个****养的,老子******妈!”

兰欣再也忍不住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

“请你不要骂我****养的!我妈是本本分分的农民,每一分钱都来得干干净净,为了挣钱供我们读书,她的手就像鹰的爪子一样再也张不开了,她——”兰欣抬起头正视着贾云汉发红的眼睛说,“不——是——****。请你不要侮辱她!”

兰欣第一次在冲突中说出了这么多的话,贾云汉瞪大眼睛望着她。

“虽然我们还没有正式结婚,但论辈分我妈再怎么也是你的长辈,请问你就是这样对长辈说话的吗?”兰欣眼里涌出了泪光,“请你回家后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你敢不敢?你敢*我妈,我他妈操——你——爷——爷——!”说完兰欣定定的盯着他,准备进行一场肉搏。

贾云汉很诧异,停了一会,嘿嘿的说:“我爷爷在土里埋着,随便你去操吧!不过小心我奶奶打死你!”

兰欣哭笑不得。

贾云汉顿了一会:“我骂人是我不对,但是,你这种乱泼脏水侮辱人的做法实在是可恶至极。你他妈脑子里全是大粪,想到的都是些肮脏东西!”

说着说着,贾云汉又恢复了那种凶神恶煞的面容,他吼道:“你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侮辱吗?你以为我这种愤怒是装出来的吗?你不能再这样搞下去了,我请——你——放我一条生路,也放你自己一条生路,好吗?”说着,他恶狠狠的盯着她,像极了魔鬼。

兰欣就那样悲愤的望着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看你,就是这种目光!能激起人无限的愤怒!别人做错了事还会低头惭愧,你就永远这么一副抗拒到死的样子,真令人恨不得一拳打死!”他指着兰欣的眼睛说。

说完,他的手掌掠过兰欣的头顶,兰欣感觉他的手指头在她的额头上带出了一条口子,火辣辣的疼。

这时枫轩天过来了,说:你们俩过来一下吧。

兰欣很难为情,她觉得她在这里的路走到头了。

他们俩来到枫轩天的办公室。兰欣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

“你们是什么事呀?!”

兰欣低头哭着说:我想回国了。

枫轩天说:你还是好好想想再说吧!

一连几天兰欣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贾云汉就待在屋外。

一天,陈宾来到外屋和贾云汉聊天,问:“听说你和司机卡尔在路上遇到劫匪了?”

兰欣一惊。

贾云汉说:“是啊!******手机和钱全部被收缴了!”

“怎么这么背火!”陈宾呵呵的笑着。

贾云汉骂骂咧咧的说:“老子开着皮卡,两边开来两辆摩托车,在前面一停,把老子拦停了,下来四个拿枪的蒙面人!******老子立刻就蹲下来了,乖乖的把手机和所有的钱都交给他们了。那些****养的拿到东西就骑着摩托跑了。”

“这个时候,是保命要紧!”陈宾说。

“******不交不行啊!枪口指着太阳穴啊!”贾云汉一边骂一边说。

“钱也不算多,还可以再赚嘛!”陈宾说,“听王立强他们说,有个中国人身上没带钱,被枪打死了。这样的事很多,媒体都不会报道的!”

兰欣想,这也真的不是个什么好地方,没有经历过乱世的人们,怎么会懂得和平和稳定的珍贵呢?

兰欣不再上班了,她就那样待在宿舍里。

项目部组织活动,枫轩天带着保罗、田悦悦、依依,来叫贾云汉一起去海滩玩。贾云汉说他不太舒服,没有去。兰欣坐在宿舍,贾云汉坐在外面的客厅里看着电视。

多少次了,兰欣都曾经打算回去,她曾经很多次把行李收拾好打算离开,但一次次的说服自己留了下来。

但这一次,她是真的待不住了。

兰欣开始收拾行李,她把一些衣物鞋帽和生活用品赠送给了司机和清洁工。他们非常舍不得兰欣,个性十足的米高尔用手做了一个擦眼泪的动作,大概在说会想念兰欣,安德烈拼命要留兰欣的电话号码,兰欣没有留,她知道,此生再无相遇的可能了。

“再见!”兰欣用葡语说道,虽然很想转身拥抱一下他们,但终于没有。

处理好这些东西,兰欣转身回屋。

贾云汉看见兰欣把大包大包的东西送给黑人的时候,也知道她这次是下定决心要走了。兰欣听到他鼻子一吸一吸的,但没有说什么。

晚上,项目部宴请葡萄牙工程师保罗。厨师做了很多菜,兰欣还是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去参加了。她和贾云汉坐在一起,贾云汉心不在焉的样子非常明显,一瓶瓶红酒打开了,席上觥筹交错,他们一边和保罗手拉着手唱着歌,一边用中国的方式劝着酒。

最后,枫轩天端起酒杯说:“兰欣!今天我们还要大家一起来喝一席!来,大家举杯!为了我们这个项目部的发展,我们是遇魔杀魔遇佛杀佛,凡是阻碍我们项目部前进的,我们都要统统去除掉!”

陈宾拍拍枫轩天的手臂,暗示他不要再说下去。

兰欣把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明白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望望贾云汉,贾云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心里冷冷的,后天上午,她就要离开这里了。

第二天下午,她想起来大门外有个教堂,非常热闹,她还从来没有去过。

兰欣想,在这样一个原始的国家,难得还能闻到一些美德的气息,也许正是有了这些教堂的缘故吧!

她慢慢走出大门,走近那幢两层楼的白色欧式建筑,那建筑上面有个尖顶,顶端是一个十字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兰欣信佛,但她知道,无论是上帝还是佛主,其实都同属一个源头,他们共同拥有一个温暖的名字——仁慈。

兰欣跟随三三两两的人们来到教堂里面,唱诗班的歌声飘渺崇高,美妙如同天使,让兰欣的心变得温暖柔和起来。

兰欣的泪水又一次掉了下来。

人们拿着歌词,望着基督的受难像,虔诚的小声跟着唱。兰欣站在最边上,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仿佛也失去了对自我的感知,变成蓝天上几缕洁白的云丝。

音乐的和声时而发出激越的强音,时而化为平静的清音,在圣洁美妙的音乐声中,在泪眼朦胧中,她看到贾云汉的脸飘过了,枫轩天的脸飘过了,陈宾,李玉梅,冯凌,田悦悦,何刚,王立强,力生,卡尔,安娜,艾尔莎,海滩上那些葡萄牙人,罗比托乡村里那些饥饿的孩子,集市上那些茫然绝望的眼神,都如同一阵风一样,飘荡着……飘荡着……忽然就都不见了。

兰欣泪如雨下。

上午9点,车载着兰欣和行李来到机场。想到当初贾云汉和卡尔来接她时的情形,兰欣的心和腿都软软的,但她始终都没有回头再看贾云汉一眼。

那天刚好是圣诞节,过海关融入人潮人海的时候,兰欣看看身边那些穿着短袖短裤的人们,再看看甬道旁立着的圣诞老人却依然穿着厚厚的棉衣,她有点想笑却又哭了。

蓝天下,机场泊着银色的大飞机。

兰欣登上飞机,她仰头望了望蓝天,阳光万丈。

银色的大型客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箭一样离开跑道向东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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