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得成比目何辞微澜。写下这一句的时候,许微澜平静的搁笔,前尘明灭尚未可知,但一份笃定早已经在心底深处生根发芽。戊辰,三千繁华,弹指刹那,可我们之间,三千繁华太过沉重,闲庭花落云卷云舒是最好的见证,舍不得让你输。
三天后,许微澜失踪。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宋戊辰正在会议室接受优秀青年医生的表彰,掌声刚落,他便收到了这一信息。信息日期显示是三天前,是许微澜三天前定时发的,只有一行字:得成比目何辞微澜。
得成比目何辞微澜,宋戊辰坐在位子上念着这句。转而拨通那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却显示是空号。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顾不上礼节性问题,向在座的人致歉后宋戊辰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许微澜的学校,问了所有人都说没有见到许微澜,教室、宿舍也都不见,最后在去操场的路上遇到了同样焦灼的秦素素,夏琛直立在身旁,满脸的凝重。
“她呢?”
“哥,她走了。”
没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任何讯息。
“我去办公室。”
“哥,这是她的休学证明。”夏琛和秦素素一早就被辅导员通知到办公室拿许微澜的休学证明,回来的时候恰好遇到赶来的宋戊辰。
夏琛递过薄薄的一张纸,上面许微澜三个字赫然醒目,明明这一天是和煦春熙,宋戊辰却被这三个字闪耀的睁不开眼,许微澜,这样轻描淡写的离开,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还记得在山上的时候,许微澜说自己走后不要三万雪松,只想要一片花海。离开,是那个时候就做好的决定吗?宋戊辰不敢继续想下去,回到H市之后,自己一度以为已经是已成定局,尽管自己一度不自信,可最后自己还是赢了。这是宋戊辰这么久以来安心的唯一理由,可事实证明,自己好像错了、这场赌局,依然僵持着。
宋戊辰脸上的情绪渐渐敛去,那疏离的模样又一次在他身上归位。宋戊辰捏着那薄薄的纸张,指尖触着那三个字,手背上渐渐加重的力道几乎要将眼前的事物一一粉碎。秦素素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宋戊辰,她拉着夏琛,试图安慰。可宋戊辰冷眼看向她,说了句:“她走之前和你说过什么?”
秦素素摇摇头,的确,许微澜走之前什么也没说,只言片语都没留下。想了一会,秦素素又说:“微澜会回来的,宿舍里的东西,她一件都没带走。”
“一件都没带走?”
“嗯嗯。”
宋戊辰无力的站在原地,即使是疏离加持也还是透着浑身上下的无力感,现在的宋戊辰,几乎已经丧失了正常推理的能力。
“我再回去看看。说不定微澜已经回来了。”秦素素又加了一句,试图以这样渺茫的希望来安慰眼前几近崩溃的人。
“不用了。”宋戊辰转身,手里还攥着那张许微澜的休学证明,那样薄薄的一张纸,是他现在仅有的关于那个人的记忆。看着宋戊辰颓然的身影,秦素素像是想到什么,对着宋戊辰大声喊道:“微澜她还带走了那枚书签。”
宋戊辰站在原地停了一会,不过还是没有回过头来,他只是微微愣了一会,继续脚下的步子。秦素素掩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我从来没见过宋师兄这个样子。”
“我也没有。”
“微澜那个晚上也是这样。”
夏琛看着秦素素哭红的双眼,再望向不远处宋戊辰踽踽独行的身影,忽然明白了那些天许微澜脸上的落寞,果然,她已经预料到了离开,所以才会提前安排好一切。只是她不会知道,现实,远远超出她的预料,宋戊辰,怕是好不起来了。
宋戊辰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身影恰好迎上来,宋戊辰抬头,冲上去径直挥上一拳。面前的人被他突如其来的攻击打的一个踉跄,脚下不稳半蹲在地上,待看清了宋戊辰的面容之后,直起身来和宋戊辰扭打在一起。两个在平日里都是冷静加持,风云如何诡谲永远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今天,因为许微澜的消失,两个人的慌乱交接在一起形成了拳脚相向。
跟在身后的秦素素和夏琛奋力拉开两人,可两个人力度太大,扭打在一起根本分不开,直到保安出动才将两个人分开。秦素素看了挂彩的宋戊辰一眼,又将目光锁定在另一个人身上,问了句:“你是苏墨?”
苏墨点点头,随后拉住秦素素问:“许微澜呢?她去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
秦素素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个似乎是失去了生气,一个几乎就找不到理智,许微澜啊许微澜,你究竟是有多大的本事。感慨完,夏琛递过一个盒子,那是刚刚大家的时候从苏墨身上掉出来的。
“那是微澜的。”秦素素见到盒子大声叫着。
宋戊辰的眼里有情绪浮动,苏墨当着他的面打开,里面是泛黄的树叶、照片和字条,还有一封长信。
“我昨天才收到这个。里面是四年里我们两个人各自发生的事情,她用这种方式填补了我们彼此缺失的那部分。”说完,他把那封长信拆开递给宋戊辰,“她说进退维谷,不想为难。”
看着熟悉的字迹,尽管信的对象不是自己,可宋戊辰还是触动了。他的指尖拂过那熟悉的笔迹,两难之境,进退维谷,所以离开。再合适不过的理由,可宋戊辰却是要在这份离别里开始颠沛了,许微澜,这是你始料未及的吧。
长信的落款处,许微澜三个字又一次刺痛双眼,许微澜如果在眼前,宋戊辰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掐死她,如果可以重来,宋戊辰一定不设那场赌局,这场豪赌,几乎倾覆了所有,而许微澜的离开,还只是这场倾覆的开始。
“宋戊辰,如果我知道微澜会这样为难,我一定放手。”
“她会回来的,”宋戊辰把信还给苏墨,语气笃定,“因为我在这里。”
还因为,许微澜,不舍得让叫宋戊辰的人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