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微澜醒来,是在凌晨五点的时候,眼皮重的睁不开,嗓子干涩疼痛,几乎说不出话。许微澜难受的扭头,这才发现自己在车里。头天晚上的场景一幕幕浮现,海边,苏墨,宋戊辰,一幕幕交换重叠,可四下也没有看到宋戊辰的影子,许微澜旋动把手,打开车门下车。
“醒了?”宋戊辰斜靠在车身上,声线清冽,白衣黑裤,颀长的身形一览无余,一夜未眠加上昨晚许微澜的肆意任性,但这个人还是可以这样不为所动,仍旧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只是眉宇间的川字和眼下的乌青出卖了他的心情,脚下一圈的烟蒂更是让这份心情一览无遗,毫无疑问,这些,都与许微澜有关。
“对不起。”许微澜搅动着衣角上前沙哑的吐出三个字,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除了抱歉。
“许微澜,你对我说的最多的,好像就是这三个字。”
“……”
“快要日出了,一起看看吧。”
两个人就这样靠在车身上,快6点的时候,太阳在海平面缓缓的升起,刹那间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七彩祥云里,夹杂着光和热,随着太阳位置的移动,那些微弱的光热在一点点凝聚,最后在某个时刻,全部凝聚到了一起,大片的光和热向地面袭来,那一刻,许微澜觉得,全身都是阳光的味道,周遭的世界,也是另外一番光景,和昨天的世界形成鲜明的对比。沉浸在这份暖阳里久久没有抽离,许微澜转身看向宋戊辰,他本就身形颀长,现在阳光更是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线条分明的轮廓在此刻却显得异常的柔和,眉宇间尽是暖意,光影交错间,自己似乎还看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不过等他转过身来,那丝笑意又消失不见,许微澜捕捉到的一瞬间,好像只是自己的幻觉。
“我送你回去”
“宋戊辰”
宋戊辰微微顿住脚步,但没有转身,只是站在原地。
“宋戊辰,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我心里就是有那么一颗朱砂痣,怎么也抹不掉,我还很任性、刁蛮、骄傲又自以为是,现在还一直躲在黑暗里不肯转身,而你很好,你是阳光下的宠儿,我们的生长轨迹的交集只是片刻而已,你那么好,我在你的生命里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宋戊辰,你明不明白?”
“许微澜,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叫生命?什么叫人生?不是经历了几次生离死别就叫做人生了,人生那么长,充满了那么多不可知的东西,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在我眼里,你足够好,你自己,足够撑得起那份骄傲,所以,我喜欢你。可你呢?一直在抗拒这份喜欢,我们之间,隔阂的从来不是交集的长短,而是你自己。”
许微澜愣愣的看着宋戊辰,一字一句刻进脑海里,烙印进心上。
“许微澜,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走到我身边?”
见许微澜依旧没有回应,宋戊辰转身上车,许微澜磨磨蹭蹭的也上了车只是一直沉默,等不到答案宋戊辰不再说话,发动车子离开海边,这个时候,许微澜才注意到他的手背上有着擦伤,看伤口应该是昨晚弄的,心里有着愧疚,可对不起说了好多遍,自己现在也是无从开口,只能默默的不做声。
一路上两个人尽是沉默,海边的谈话好像已经透支了两个人的耐性和精力,就这些无谓的话题,他们彼此应该都不想再继续。至少,许微澜心中是这样想的。
“到了。”
“谢谢。”
许微澜见宋戊辰依旧冷若冰霜,只好下车。两只脚刚踏上地面,一股晕眩便迎面袭来,强忍住晕眩的袭击,许微澜强撑着站直,她不想再给宋戊辰添任何麻烦,她一步步向前挪动,听到身后的车子传来发动的声音才安心的停下脚步,回头看见宋戊辰的车子已经消失在视野当中,许微澜脚下一软,再也坚持不住,就那样晕厥在地上,旁边的三三两两的同学经过,围着她开始了一片慌乱,在陷入了一片温暖之后,意识里再也没有知觉。
校医院。
许微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间了。身上已经换成了带有消毒水气味的病号服,手背上还挂着点滴,整个病房里空无一人,只能听得见点滴滴入药水的声音。转过身,那个熟悉的人脸,又一次映在眼前,那份混乱之后让自己安心的温暖,也是他无疑。鼻头一酸,眼眶又泛起一阵湿热,但好像怎么也流不出来眼泪。
“喝点水,医生说你扁桃体发炎,加上吹海风吹太久,有些发烧。来,把药吃了。”
宋戊辰面无表情,只是继续着手下的动作,水杯递到许微澜手中的时候,许微澜轻轻推开,“宋戊辰,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吃药吧”
不容她抗拒,许微澜就着温水服下药片,继而枕头靠着坐起,她紧紧的盯着宋戊辰,一言不发。
宋戊辰放好水杯,调了调输液的快慢,脸上的表情依旧看不出端倪。几分钟的时间里,许微澜也没有听到一句答话。两个人都在这份沉默里安静着,许微澜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许微澜,这一次,是我走到你身边。”良久之后宋戊辰来了这样一句话,终于得到回应的许微澜略微诧异,但不一会儿,“我不知道需要多久,但总有一天,我会走到你身边。”
宋戊辰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扯动嘴角,可那样的笑意,却让许微澜觉得极其温暖,宋戊辰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一颦一笑,都能暖人心脾。
病房里平稳的气息流动着,病房外三三两两的医生和护士偶尔经过,查房和询问的声音偶尔飘进房内,可房间里的两个人似乎并不受打扰。这份平静的相处,不知道是历经了多少才换来的,旁人不懂,可两人却倍加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