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一条街,天水街上每天的打架斗殴都有数十场,见血送命那是常有的事情。在天水街里,什么都值钱,就是人命最不值钱。
天水街的人早看惯了打斗,宇翔这一点点的骚动并未能引起太多的人注意,络腮胡子逃了,人群也就散了。没有了热闹,自然也就没有了看热闹的人。
宇翔看出来少年没大碍了,见他还躺在地上,便开口道:“小子,人都走了,起来吧。地上怪冷的。”
少年麻利的爬了起来,“呸”得吐掉了一口血沫,骂道:“****的,别让小爷再碰你们。”他骂的自然不是宇翔。
宇翔看着好笑,这个少年,刚才还被打的嗷嗷叫,转眼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他也挺好奇这个少年到底怎么得罪了明霜都的走狗,让他们要这样对付他。
宇翔问道:“小子,那些人为什么要追你啊?”
少年眼珠子飞快的转了几圈,道:“小爷我看他们不爽,捉弄了他们一下,哪知道他们就像疯狗一样追着我不放。”少年看出宇翔和络腮胡子有仇,故意这样说。
宇翔也不戳穿,问道:“你怎么捉弄他们了?”
少年昂头骄傲的道:“我拿了他们花重金买的东西。”少年明白宇翔肯定对络腮胡子的东西感兴趣。
宇翔一笑,正准备问是什么东西,忽然一惊,深深的看了少年一眼,没有开口。
少年很聪明,他见宇翔没有发问,马上就明白他的小心思被宇翔猜到,立即开口道:“你教我剑法,我就把他们的东西给你。”
一想到少年刚才的蛮不讲理,宇翔微微的摇了摇头,道:“不行,要钱我可以给你,但是剑法我绝对不会教你。”
少年一口拒绝道:“我不要钱,我只要你教我剑法。”
宇翔问道:“你就这么想学剑法?”
少年坚定道:“对!”
宇翔问道:“为何?”
少年道:“学了剑法就可以保护弟弟妹妹。”
宇翔突然被触动了,他想起他跟少年这般大小的时候,他的师傅也是这样问他的。
“宇翔,你想学剑法嘛?”
“想!”
“为何?”
“学了剑法就可以保护小姐。”
宇翔仔细的打量起少年,少年很瘦弱,衣服单薄的根本无法抵御深秋的寒冷,但略成熟的小脸上全是带着坚毅,一双灵动的眼睛中也满含坚定。
好坚定的眼神,就和当年宇翔一模一样。
宇翔道:“带我去见你弟弟妹妹。”他心中已经决定要教少年几招防身的剑法了。
少年犹豫了,他不敢相信宇翔。
宇翔问道:“去,还是不去?”
少年咬着嘴唇,过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去,不过要等一会。”
宇翔问道:“为什么要等一会?”
少年道:“我要给他们弄些吃的。”
宇翔笑问道:“你是为了给你弟弟妹妹弄吃的,才去偷那些人的东西的?”少年说是拿,其实就是偷。
少年道:“是。”
宇翔笑了,若眼前的少年的话全是真的,教他鬼剑也并非不可以。他师傅曾经说过,鬼剑的剑法虽然鬼魅,却不是杀人之剑,而是护人之剑。
鬼剑的传人一定不能是杀人之人,一定要是护人之人。
把鬼剑的剑法传给这个为了保护自己弟弟妹妹的少年,宇翔相信他师傅一定不会怪他。
宇翔笑道:“不用了,现在我们就回去看你弟弟妹妹。”
少年道:“不行,他们已经好几顿没吃了,我一定要给他们弄点吃的。”
宇翔道:“他们好几顿没吃了,你呢?”
少年一愣,没有说话。
宇翔自然知道,少年也是好几天没有吃了。
宇翔笑道:“走吧,我有钱。”
少年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宇翔的意思,喜道:“有多少钱,够不够买十个馒头?”
宇翔沉默了,十个馒头,仅仅只要十个馒头吗?
少年见宇翔不说话,以为宇翔没那么多钱,道:“八个,不,五个吧。”
宇翔道:“馒头一个没有。”
少年一愣。
宇翔继续道:“二十个肉包子,三只烤鸡,够不够?”
少年大喜道:“够了,够了。”
宇翔微笑道:“那走吧。”
少年喜道:“好。”
买好了食物,少年带着宇翔来到他住的地方,也就是靠近天水街傍边的贫民窟里。
天水街干净,繁华,热闹,人声鼎沸。
但在它旁边的这个贫民窟,却又是另外一个天地,黑暗,肮脏,潮湿,阴冷,死气沉沉,空气中散发着腐臭味,路上不见人影,偶尔一两个人走过,脸上麻木不仁,眼中没有生气。
一片死气,没有生机,没有希望,世界上所有的贫民窟是不是全部都是这样?
一定不是这样,宇翔用力的摇了摇头,一定还有像少年这样的人。
少年带着宇翔七拐八绕,在贫民窟的最破乱的地方,走进了一块满是破砖碎砾之中,钻进了一个由破烂搭成的小房子里。
说是小房子,其实只是一堆破烂而已。
“阿狗哥,你终于回来了。”少年一钻进去,宇翔就听见一个小女孩惊喜的叫声,惊喜,却带着哭腔。
阿狗,这少年原来叫阿狗。
“咳、咳。”接着传来一阵咳嗽声。
阿狗紧张的问道:“阿猫,你咋啦?”
“咳、咳、咳!”回答阿狗的又是一阵急速的咳嗽。
宇翔弯腰钻了进去,一股发霉的腐味扑面而来,一个小女孩面色焦急的站在阿狗旁边,看着躺在一张破烂碎布之间的一个小男孩,焦急的道:“阿狗哥,我也不知道阿猫哥怎么了,你走之后他就这样了。”
小女孩声音里带着哭腔,幼小的脸上带着哭容,身材瘦弱的让人心疼,宇翔心里又是一震,立即走上前来道:“让我看看。”
小女孩看到陌生人,立即张开幼小的手臂,挡在阿狗和阿猫身前,道:“你是谁,不准你抢我们的东西。”小女孩身体瑟瑟发抖,却坚定的站在宇翔身前,不让他靠近阿狗和阿猫。
一个小女孩,明明很害怕,却用着弱小的身体挡在宇翔身前。
宇翔一直是个坚强的人,看到这样的情况,鼻子不由的一酸。
阿狗拉住小女孩道:“珠珠,别怕,他是好人。”
小女孩叫珠珠,阿狗,阿猫,猪猪,难道平民窟里的孩子要比别人低贱嘛?难道他们只能用这样低贱的名字吗?
珠珠听了阿狗的话,身体放松下来,蹲了下来,焦急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阿猫。
阿猫同样瘦弱,脸色通红,宇翔用手摸了摸阿猫的额头,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阿狗,珠珠,他没事,只是发了一点低烧而已。”
阿狗一听,脸色突然变的异常难看,抓住宇翔的袖子道:“你说阿猫发烧了?”
宇翔点了点头。
阿狗一脸死灰,手颓然的掉了下去,珠珠“哇”一声大哭出来。
宇翔不解的问道:“你们怎么了,他只是小小的发烧而已。”
阿狗抬起头,一脸绝望道:“阿猫都发烧了,一定没救了。”说完,阿狗低下头,眼泪簌簌的落下,无声的哭泣着。
宇翔愣住了,原来,在阿狗和珠珠眼里,发烧居然是不治之症。
宇翔喝到:“阿狗,珠珠,别哭了,阿猫不会死,我们马上去买药。”
阿狗和珠珠同时抬起头,盯着宇翔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宇翔道:“当然是真的,低烧而已,很容易治的。”
阿狗一愣,原来发烧很容易治。
宇翔喝到:“阿狗,你马上带我去药店。”
得知阿猫有救,阿狗立即站了起来,对着珠珠说:“珠珠,好好看着阿猫,我们去去就回。”说完带着宇翔冲了出去。
贫民窟没有药店,就算有药店,这个时候也肯定关门了。阿狗带着宇翔回到了天水街上,找到了一个药店。宇翔买了几副退烧药和几个熬药的瓦罐,立即又同阿狗返回贫民窟内。
低烧,根本就不用看医生,宇翔吩咐阿狗看着熬药的瓦罐,自己又一个人回到了天水街上。
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许多衣服和许多干粮。宇翔看的出来,阿狗三人根本没有过冬的衣物。
回来后,药已经熬好,幼小的珠珠照顾着阿猫将药服下。
看着珠珠认真的小脸,宇翔做了一个决定。
低烧不是重病,宇翔买的又是好药。服下药之后,阿猫沉沉的睡了,脸上的潮红退却,露出一片菜色。见阿猫没事,阿狗走到宇翔身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多谢恩人。”
那个飞扬倔强的少年,居然就这样跪了下来。
珠珠同样跪了下来,道:“多谢恩人。”
那个用弱小身躯挡住宇翔的珠珠也这样跪了下来。
宇翔并未扶起两人,反而问道:“阿狗,珠珠,你们愿不愿意跟我学剑。”
阿狗立即答道:“愿意。”
珠珠看了看阿狗,跟着道:“阿狗哥愿意,我也愿意。”
宇翔拔剑出鞘,在地上写了一个“鬼”字,将剑插在鬼字中央,道:“好,磕头吧。”
阿狗和珠珠二话不说,对着剑,“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磕完之后,阿狗又带着珠珠对着宇翔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完之后,又连磕三个响头。
宇翔微笑扶着两人,道:“起来吧。”
阿狗和珠珠同时道:“多谢师傅。”
扶起两人,宇翔问道:“阿狗,珠珠,你们愿不愿意离开这里?”
阿狗想了想,问道:“师傅去哪,我就去哪。”
宇翔道:“我的意思是离开大荒流。”宇翔想等到大荒流的事情结束之后,带三人回白玉京。
阿狗坚定的道:“师傅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宇翔道:“好。不过我还有事,暂时不能离开。”
阿狗突然问道:“师傅不是大荒流的人?”
宇翔点了点头。
阿狗道:“师傅你来大荒流是为了苍穹之刃?”
宇翔看了看阿狗,没有说话。
阿狗接着道:“师傅去天水街是为了原府的地图?”
宇翔愈发的发觉,阿狗这个孩子真的很聪明。
阿狗从怀里掏了掏一张黄纸,递到宇翔跟前,道:“师傅,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要的东西?”
宇翔看了过去,愣住了,阿狗从明霜都走狗身上偷来的东西,居然就是原府的地图。
宇翔愣住了,看着阿狗,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宇翔道:“我叫宇翔,来自白玉京,此事完了,你们愿不愿意跟我回去?”宇翔竟然在阿狗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阿狗想都没想道:“愿意。”
然后接着道:“师傅姓宇,反正我们也没姓,不如就跟着师傅姓宇吧。”阿狗很聪明,也很感动,知道宇翔相信他们才表露身份的,所以他立即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珠珠很高兴,喜道:“我也要我也要,我以后就叫宇珠。”
听着珠珠稚嫩的声音,宇翔和阿狗相互看了看,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