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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回到宿舍已经早上9点了,而此时的方婷婷也是刚刚起床,她看到我回来就很惊讶的问我去哪里了,我就说随便逛逛,还告诉她我走到机电院了,我们俩同一个专业的,所以根据李进的理论我根本就不会成为这个男生班的班花。

“因为还没有正式的开学,我想我们的饭卡这两天也是办不下来的,所以我们只能在校外吃两天饭了,等我收拾完我们去找我爸爸吧,他昨天住我哥的宿舍,过会来这边找我们一起去吃饭。”方婷婷边说话边安排着一切。

“好的。”每当她说他爸爸和他哥哥的时候,我多少都会有些伤感,当时我要来报到的时候,爸爸本来要送我的,我觉得远就没让他送,走的时候妈妈还哭了。我们家小孩也不多,就我和弟弟两个,女儿也就我一个,当时考大学的时候,爸爸妈妈死活不让我报省外的学校,可是河北省内的学校我都不喜欢,第一年考砸了,直接什么都没想的就去复读了,第二年考得还可以,报了两个省内的两个学校一个差2分,一个差3分都没能上,最后无奈又复读了一年,第三年不敢乱报了,就想着保险点吧,于是就报了全中国最偏远的学校,果然也被录取了,唯一的不好就是远了点,当然那是对父母。对于我个人来说,我反而觉得不错。我生在农村,从小学到高中连邢台市都没出过,所以就想上大学的时候能走多远走多远,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石河子大学让我如愿以偿了。

“我爸爸和我哥哥来了,咱们一起去吃饭吧!”方婷婷穿了一件白色底粉色小碎花的连衣裙,刚好到膝盖,一双白色的中跟凉鞋,加上他不胖不瘦的身材,略有些黑但却非常光滑的皮肤,顺滑的马尾一扎。是啊,大学生应该是她这样子的,清纯,美丽,大方。而不应该像我这样子,普通布料的棕色直筒裤,深蓝色的短袖T恤,头发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刚好能扎起一个小揪揪,土的有点不堪入目吧。

“走吧。”我背着自己的布书包跟在方婷婷的后面。

“他们已经在我们宿舍楼边上了,我们快点。吃完饭我们可以逛逛校园。”说着,她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很快,一天又过去了,今天我们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就在校园里逛了一个上午,下午长江大哥带着婷婷和她爸爸出去玩了,而我也没什么事情,又不想去,就一个人在宿舍里读书,享受着一个人安静的时光。我爱读书,即便有时候并不是那么聚精会神的读,但也想读,读书可以静心,可以安神,当你烦恼的时候,当你面对一些让你悲伤的事情时,读书也许并不能帮你解决实质性的东西,但读书却可以让你变的理性,可以让你不那么冲动,可以让你安静的身随心动,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此时的我却正处于这样的有些悲伤,有些无奈,有些不甘的时刻。

我手里捧着的是那时最火的郭敬明的小说之一《梦里花落知多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读《萌芽》,现在却已经忘记了《萌芽》中写的都是什么了,但是我知道,郭敬明和韩寒都是写《萌芽》火起来的,虽然郭敬明曾经卷入抄袭门,但是身为他的读者的我却觉得他写的就是他的,他是没有必要抄袭的,如果有抄袭,那为什么那个被抄袭的作者和他的作品我们都不知道呢?也正是因为那位作者状告郭敬明抄袭,我们才知道了他,其实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即便是负面炒作,只要有人能借助这个炒作可以为人所知,那么这种事情也是可行的。(我读郭敬明的书,却不是他的忠实读者,所以不爱他的人,这里所写,只是自己所想而已。)

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但是手里有本书,却也是一种充实。有时候,高中的事情偶尔也会从脑子里穿梭而过,很快,但确实也很深刻。我高考过三次,高考那三年是人生中至今为止最黑暗的三年,每次模拟考试考不好,就会心里很难受,或者半夜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很久,或者白天拼命的做着数理化的卷子来激励自己。那时候,老师对我们说的最多的就是,要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才是出路,不要怕复读,现在复读3、4年,4、5年的多的是;父母什么都不会说,但是默默地也会传给你很多期待,默默地就变成了你的压力。我出生在农村,爸爸妈妈都是农民,弟弟很早就不上学了,如果说有一天有谁能带给他们富有的话,那么他们唯一的指望就是我这个还在读书的女儿了吧。我高考的时候,中国的扩招已经实施了好几年了,但是在接受消息缓慢的农村来说,大学仍然是很多人期待改变命运的地方。那时候,经常会听到某某高中的谁谁谁跳楼了,或者是谁谁谁卧轨自杀了,好像死亡的缘由总是离不开高考的压力。自然我的压力也很大,但我却一直活得很好,每每经历挫折的时候就会用这么一句话来鼓励自己:“高考的时候没死,那么以后都不会死了。”大学毕业后才知道,高中的压力原来才是人生中最不值得一提的压力。

“刘芳,刘芳,你看谁来啦!”突然方婷婷跑回了宿舍。

我的床铺在是门后面的上铺,所以她开门的那一瞬间,我就看到了跟在她后面的那个人。那一年,我还年轻,自然他也还不老,46周岁的他,还算年轻,头发还是黑色的。那次是我看到爸爸平生中穿地最好看的一次,一双黑色的非真皮的皮鞋擦的光亮,头发也已经不像在家里的时候那么乱糟糟的了,显然是刚理过不久;一条没有被磨破口子的灰色裤子,再配上一件黑色带翻领的短袖T恤,身上也没有了平时的那些黄土,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是那么的帅气。其实想想,如果不是因为我要读大学,弟弟后来要娶媳妇,他应该还可以再多年轻几年的。其实这也是我每次想到爸爸的时候,会忍不住落泪的原因。我一直认为父母养我们到十八岁就可以了,他们给了我们生命,已经够了,后来的读书,成家都应该靠自己的,父母其实不应该为子女付出这么多的,何必呢,最终苦了自己,还让子女缺少了社会的独立性。

“爸爸,你怎么来了?这么远?”那时的我除了惊讶,激动,开心,还有着说不出的心疼,从河北到新疆要坐将近40个小时的火车,我猜爸爸也是站票来的。到了乌鲁木齐下火车还要坐两个小时的汽车才能到石河子,何况上车的地方还是在石家庄,也就是说爸爸至少还要从邢台坐两个小时的汽车或者火车先赶到石家庄火车站。

爸爸看到我满脸都是笑容,那是一种父母看自己的子女才会有的眼睛中带着光的笑容。

“你妈妈说放心不下,非让我来看看,看看你们学校怎么样,住的怎么样,这里的生活怎么样,我就说嘛,肯定不错的。”每个爸爸应该都是这样的,自己想见,还非说妈妈让来的,这就是所谓的父爱吧。

“我买票的时候火车票都不多了,你怎么还能买到火车票呢?”我喜欢用暧昧的口吻跟自己的爸爸说话,这样可以显得我们很亲,我们这一代的农村子女不知道怎样表达对父母的爱,从来没有像城市人对父母还有拥抱和亲吻,我和父亲之间最亲密的时候应该是高中的时候他去学校看我,我挽着他走在校园里了吧,现在想想他那时候好像真的很开心哎。当然这两天是在我大学的校园里,我还要这么做。

“开始的时候我买的是站台票,然后就挤上了火车,上了火车后才补的站票。”爸爸边说,我边从床上慢慢地爬下来,我尽力克制着自己,让自己不哭。

“人多吧?”我下来后接过他手里的布包,因为只有几天,爸爸也没带太多的衣服。

“人真多,连站脚的地方都不好找,两天一夜,真不好过,最后在火车上买了份报纸,铺在别人的座位底下,钻进去睡了一夜,还好现在是夏天,如果是冬天,火车上这么多人,座位底下又冷,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因为别的室友都还没来,下铺只有方婷婷的床是铺好的,我就让爸爸坐了过去。

“叔叔,喝水。”方婷婷很好的给我爸爸倒了杯水,杯子是我昨天刚买的。

“这么受罪,你还来,我妈也真实的,也好意思让跑这么远。”我嘴上抱怨着,其实心里还是很感动的,能在新疆看到自己的爸爸,那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情啊。

此时刚好是新疆的下午7点钟左右,太阳很温柔的挂在西边的天空,因为气候干的原因,所以在新疆,只要是在阴凉的地方,就感觉不到夏天那种强烈的热度,何况此时已经是夏末秋初的傍晚,宿舍里更是凉快舒服许多。

“爸,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打点水,你洗个脸吧。”虽然爸爸穿的很整齐干净,但当他说道他坐火车的经历时,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我的父亲跟很多农民父亲一样,都是对子女很舍得,却对自己很苛刻。

我们的水房在楼道里的最西边,每层楼有32个宿舍,我们是第21个,所以距离水房也不是太远。当我刚端着水盆回到宿舍门口的时候,看到方婷婷从宿舍里出来,她在门口告诉我说,她爸爸还在宿舍楼外等她,就先出去了,晚上让我带着我爸一起去石河子市的时代广场逛逛。我愉快的答应了。

“爸爸,没事跑这么远干嘛。你来荣儿知道吗?”刘荣,我们家里人都叫他荣儿,我弟弟,现在也18周岁了,14岁就不上学了,现在在家附近的一所煤矿上班,基本上也是三个星期才能回一次家,因为家里小孩不多,所以弟弟和我的关系一直很好,我觉得除了父母我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就是他了。

“他知道,是他把我送到邢台火车站的。哝,电池,你的手机不是他给你的吗,来的时候只带了一块电池吧,这块是他让我给你带过来的。”看着电池,心里说不清楚的滋味。

“好了,赶紧洗洗吧。”说着我把毛巾递给了爸爸。

看得出来爸爸很累,他脖子上全都红了,像是被晒的。新疆的阳光在白天的时候还是很毒的,紫外线很强,我不知道爸爸来这里的过程中经历了什么,我只知道他一定受了不少罪。他用冷水扑了一下脸,毛巾弄湿后擦了擦脸和头,毛巾上就成黑色的了。这就是我的爸爸,一个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却很少懂得收拾自己的一个人,家里每一个被他用过的毛巾几乎都是黑色的,但我知道,那上面都是他的汗水,是他为了支撑整个家而努力劳作的汗水。

“爸,要不你先休息会儿,现在才7点多一点,这里和咱家有两个小时的时差,所以晚上天黑的很晚,我们可以8点多才去吃饭。方婷婷说她爸爸和她哥哥晚上带她去石河子的时代广场玩,让我们也去,我们9点过去好了。”我坐在方婷婷的床上。“我的床可以睡的,你要不在我床上睡会儿吧,火车上肯定没睡好。”

“恩,那你干嘛啊?”爸爸没有反对我的意见。

“我在这里看会儿书。”喜欢读书一直是让我的父母引以为傲的事情,只是很不幸的是,最终高考三次我也没能考上理想的大学,还来到了这个离家巨远的大西北读书,不知道这对我的人生是好还是坏。但是人生总归是没有太多的选择,既来之,则安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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