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枫回到原先院落,见到张兴此刻正欲先前扫地之人交谈。
“张哥!”刚踏入院落几步,云枫便冲着张兴一声呼喊。
张兴转过头来,见是云枫,嘴里连即唾骂道:“奶奶的,你这见色起意的臭小子,还知道回来?”
云枫打着哈哈一笑而过,口中问道:“张哥,东西呢?”
“奶奶的,这事我正要说你呢!等了半天都不见你的身影,害得我亲自将东西送到店铺去了。你这小子也真是大胆,刚做事就这么狂妄,就不怕那母老虎把你给辞退了?”张兴皱着浓眉,又是抱怨又是讶然。
云枫心道,张兴怎知自己与斗家的七日之约,辞退之忧只能若他般做事之人才得考虑。然表面却另道:“还不都怪张哥,竟说得让人欲罢不能。”
张兴听到这里,忽而舒展神情,撇下扫地人,凑近云枫坏笑道:“怎么样,我没骗人吧?”
本身宫雨眸便是惊艳无比,这一点倒是不假,因此云枫连连点头称是。
张兴忽出一叹:“也不知如此标致的美人儿,因为什么原因,竟沦落于这劳累之处,真是令张哥我感到怜惜呢!”随后又活动那厚重的双臂,装模作样般继续说道,“看来是时候展现我宽广胸怀柔情似水的一面了。”
想不到粗犷面相之下竟是如此生趣,云枫看得不禁好笑,倘若张哥要是知道了宫雨眸的真实身份,会不会变得更为有趣?
“笑嘛呢!”张兴看着云枫脸上的笑容,突然严肃道,“我这是在给你传授经验,你给我听好了!”
云枫还未作出回应,张兴便又说道:“对待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一定要心细如发。比如她不开心了,你一定要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她说放心吧我没事,那么她就一定有事。总而言之,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你一定要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样才能更好地掌握她的情绪,好对症而攻之。”
“小子,你今趟算是走运了,有幸听得了我的泡妞之术。只要你领悟了其中道理,那征服天下间的女人,便是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了。”张兴说得头头是道,极度激昂,仿若已将天下女人收入囊中一样。
“她说放心吧我没事,那么她就一定有事……”
云枫听得入神,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张兴刚才那句,忆起宫雨眸也是这般回答自己,心中不免有些困惑起来。
……
“不好啦,不好啦!”
突然院落口处传来急促的叫喊声。
云枫侧头而望,一做工穿着的男子匆忙跑至张兴面前,喘着气道:“张哥,不好啦!”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看着因剧烈奔跑而满头大汗的男子,张兴莫名着急道。
“那,那,那个新来女工,就是按你吩咐帮你盯着的女子,竟将浣衣处晾晒的大半衣物给弄翻在地了!”男子仍是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将口中的大事说给了张兴。
云枫和张兴同时传出惊愕之声。
随后云枫抢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男子现才注意到一旁的云枫,一对目光不停在其身上来回巡视,良久后,竟急得张兴破口大骂:“奶奶的,你这磨磨唧唧干甚,还不快将事情说个清楚?”
经张兴这么一骂,男子这才收回目光,复说起事情大概经过。
“那女工如往常般晾挂着衣褥,也不知是力道过大还是搭撑的细架不够坚稳,一排衣物竟突然倾塌。一时之间,其它大半衣褥也是纷纷掉落在地,一片狼藉。此事一出,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我琢磨着此刻许管事已是在去浣衣处的路上了。张哥啊,我觉得这新来女工凶多吉少啊!”
云枫听得眉头大皱,不由分说,抬起双脚便又朝浣衣处去了。
张兴见状,紧随其后,口中一直喊道:“等等我,小子,等等我……”
……
浣衣处。
云枫到达的时候,已是围上了不少人,眼看着这满地的衣物,心中更是一沉。
张兴上来就是一记拍打,怨道:“让你小子等等我,你非走得风驰电掣。”
云枫并未理会张兴,只将注意聚于眼前之景。
探头而望,只见宫雨眸孤身一人处于院落中央。此刻她正低埋着头,两手紧抓着裙角,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显得茫然不知所措。
众人议论纷纷,都对宫雨眸这犯事之人,一阵摇头叹气。
这时,由一众女工相伴,许管事由屋内出现,先是审视了周围一切,然后问起旁边之女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子将事情梗概讲了一,许管事听得眉心紧锁,表情凝重。
随后不久,旁边另一女子上至许管事身前,说道:“管事,这个女子才刚来不久就发生这样的事,实是不详征兆啊!”
又一女子接着说道:“况且她胜任的还是最为简单的差事,若以后再任她干其它更繁杂之事,岂不天天提心吊胆、忧心忡忡?”
两名女子这前一言后一语,竟说得在场众人纷纷陷入了思虑,就连云枫身旁的张兴也是面色沉重至极。
而在人堆中的云枫一眼就认出了这说话二女,就是今日路间频频抱怨,对宫雨眸颇有微言之人。
宫雨眸闯了这么大的一个祸,这正是她们所希望看到的,因此才如此卖命在旁添油加醋,深怕事情闹不大,深怕宫雨眸不多遭受点惩罚,好泄她们心头之恨。
“哼,看她长得这般妖艳,我还以为是哪家流落出来的青衣女子呢!”
“连晾晒个衣服都不会,真不知道她还会什么。”
众人由之前的摇头叹气,马上变为了一片数落之声。
也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人群中陆陆续续传出了辞退宫雨眸的声音,紧接着众人纷纷倒戈相向,整个院落顷刻间便演变成了讨伐宫雨眸的会场。
正所谓人言可畏,云枫已是听得极为难受,更何况宫雨眸。
平日虽是一副坚毅模样,可终究还是个弱女子,现在又是这般情况,脸上的委屈和无助更是一览无遗。
“雨眸,雨眸!”
云枫在远处看得心疼,索性高声直唤宫雨眸之名。
宫雨眸似是有所感应,只见得她红肿个眼,微微抬头向四处张望,一对美目似是在努力搜寻着什么,期待着什么,不久后又神色黯淡下来,垂下头去。
怪只怪人声喧杂,云枫的声音很快便被淹没在了人潮之中。
云枫此刻万分着急,无可奈何之下,突然笃定主意,想着拉起宫雨眸,直接一走了之。好不容易在严实的人群中挤开条道路,来到最里面处,正打算上前,却听到人群中传来另一声音。
原来是斗家公子闻讯赶来这里。
此时,人群讨伐宫雨眸的风声变得更为高涨。
先前女子更是借着势头,请求斗家少爷辞去宫雨眸的女工身份。
斗家少爷一边听着女子的讼求,一边神色冷然的将目光停留在宫雨眸之上,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许管事,命人将这些散乱的衣褥清理干净吧,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这一句话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连宫雨眸也是猛然抬头,睁大个眼睛,不可思议的望向斗家少爷。
告状女子万没想到这么一出,嘴巴支支吾吾还想再说上些什么,却被斗家少爷一个寒芒给瞪了回去。
许管事虽也是极度疑惑,但仍是谨遵少爷之命,诺诺而行。
吩咐完毕,斗家少爷径直走到宫雨眸面前,微微一笑,说道:
“放心,已经没事了。”
声音不仅温柔,更能融化人心。
随后掏出一方手绢,轻拭着宫雨眸眼角的湿润。
宫雨眸怔在原地,茫茫然好似弄丢了魂儿,任凭斗家少爷的轻拭作为。
看着两人在一起的画面,云枫的内心突然有种莫名的痛心,他虽说不出这种感觉,但却是感同身受,就像一道寒封了千年的冰锥刺入了心房,比之以前受到的伤痛似乎还要疼上千倍、万倍。
云枫有好几次都想踏步上前,可是双脚却偏偏似着了魔般,无法动弹。
随后,这种等待慢慢变成了一种煎熬,云枫甚至感觉如果自己再每多呆上一秒,那冰锥愈会刺得更深,几经挣扎之下,终再看了宫雨眸一眼,便匆匆转身,黯然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