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之一路跟着简容从仙宫出来进了右丞府,然而却只能眼睁睁地亲眼看着简容毫无顾忌地走进了右丞府。
要说他为什么不跟进去,那原因可就深了……
白亦之幽深的眸子闪了闪,他静静的直立于站在右丞府大门口,门口有两尊石狮石雕,却没有一个侍卫把门。
他伸出一只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眼前敞开着的府门颇为苦恼,另一只手惯性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轻摇若有所思着。
右丞府他不是没有闯过,然而却一次都没有成功。
这位一向做事以看重利益赫赫有名的仙界右丞偏偏人特别低调,而且有关他的过去家庭背景等消息一概查不出来。
但就是这样一个来历不明深居简出的右丞,跟大祭司之间却来往密切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每次不管他是明闯还是暗中探查,这看似无一人看管的右丞府内部却另有玄机,明明没有一个人,却似乎处处对无来由擅闯右丞府的人充满杀机。
所以他跟踪简容也只能止步于这府门口了,说起来这满是玄机的右丞府简容居然能毫无阻碍的走进去,简容……简疏……白亦之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同时以他高超精明带着算计的头脑高速运转,绞尽脑汁的想着这两个人之间可能有的牵连。
忽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种可能,他那平静幽深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沉重。
如果那种假设成立,那么……
这般正想着,猛然间察觉到一丝动静,他立刻隐匿了身形躲在了石狮的后面。
简容失魂落魄的走出右丞府,想着刚刚那个男人的话,他往日里神采奕奕的星眸中此时此刻竟一片死灰,喉头艰难的哽咽着,左手紧握成拳最终心中不甘与愤懑化作一腔怨恨发泄在左拳上,头都不曾扭一下一拳击向左手边的柱子上。
他冷哼一声,整个人被悲伤痛苦颓废和落寞所笼罩,嘴中却只是轻声呢喃:“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这么努力了,却还是得不到你的一点认可?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从不肯施舍给我一个认可或动容的眼神?究竟为什么?!
你总是那么从容,你从来以自己的利益为先,你从来都不屑于我,哪怕我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在你的眼里见过任何的波澜,我也是人我也怕被真正的抛弃啊……
简疏,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哪怕我们不是同一个母亲,可我却还是放下了嫡子的身份愿意尊你为我的亲哥哥,我没有想跟你争夺家业过,一点都没有。
我渴望的只有得到你眼中的认可和一抹出于亲情对我的心疼,可……从来都没有……
二娘的死不是我造成的,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听我解释一句呢……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执意不肯听我说任何一句解释不肯看我做过的任何努力呢……
哥……简容的心很疼很疼,二娘死了你不杀我其实是为了让我活的生不如死吧?我怎么能自作多情的以为你是愿意听我说出实情,我怎么能以为你接纳了我这个弟弟呢……
哥……你高得那样让我无法触及,从小到大无论是天赋还是品行你都是最出色的,因此那群老头子看重的也只有你,即使我是嫡子我也只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
呵……废物罢了,被抛弃了也是活该的不是吗?可是心里为什么会这么疼呢?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无形中紧紧地捏住了心脏,那是一种窒息般的疼痛……
简容最后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右丞府,他不知不觉地笑了……
背着光的他身上仿佛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白皙而干净的脸庞被这金边显得越发透明,他的笑容那样纯净没有一丝杂质,这一刻似乎时间凝固了,这一刻他好似在九重天的圣地里那群干净的天使一样……
笑容越显得干净脸庞越显得透明眼中的黯然也越发的彻骨……
他之所以为心中的这个执念撑了这么久,他坚持的原因只是因为在小的时候,那次他摔跤的那一刻,他哇哇大哭的那一刻,有一双干净而修长的手透过他模糊的泪眼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刚会走路的他还不懂事,只记得他哭了很久然这双手的出现令他愣住了,看向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少年向他伸出手,他愣了很久而那少年却好似很有耐心一样带着思索的看着他,直到他将自己笨拙的小手放在少年的手掌中,少年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直到现在还能清楚的记起当时少年的话:“以后跌倒了不要只会坐在原地哭,哭不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会被瞧不起,要学会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跌到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不想站起来,哪怕站起来还会继续跌倒……那么就努力的再次勇敢地站起来,往返循环摔得次数够多程度够狠教训够深了,终究有足够强大的那一天了就不会再轻易跌倒了。”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会可怜你向你伸出援助之手。”
“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从记忆中恍然醒来,最后看了一眼右丞府,那深深的一眼仿佛想透过府门看到谁,他无声地启唇,唇形勾勒出了几个决绝而令他痛心的字眼:“哥,这是容儿最后一次来看你。”
无声的话随风消逝,而说完后简容坚决的转过身收起了脸上的笑决然的离开,动作利索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坐在书房木椅上的简疏广袖又是一拂,呈现在眼前的一切画面陡然呈波纹状渐渐消失,他神色不明的闭上了双眼,靠在背后的椅背上,谁也不知道那双眼睛里隐藏的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被人皮下掩盖着的那颗心究竟又是什么样的。
空气中余留下的只有那一声极浅极浅的叹息……
书房门外一直候着的福伯欲要敲门,思量了许久却还是放下了手,同样在门外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默默地离开了。
右丞府大门外白亦之看着如此反常的简容,一时有些诧异,他走上前看见刚刚被简容一拳击过去的柱子上现出了细碎裂痕,从那裂痕缝隙间掉下了星星点点的木头末儿屑。
白亦之伸出手沾了点儿,大拇指搓了搓食指上的碎屑,嘴角微勾,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心中暗道他似乎无意间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啧啧啧,虽然事情的确有那么一点出乎他的意料,但这显然不是重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