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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怀璧其罪

从今天起,便叫泉珏(jue)。

大火把原本幽怨的夜空烧得血红,少年泉珏穿着破烂的仆人服装坐在皇宫最高的角檐之上,漠然地看着东离墨家王朝毁灭在血与火之中。他似乎听到了皇帝在大火中的哀嚎,声声凄厉,曾经不可一世的墨家帝王最终走到了生命的终点,他随着王朝的崩塌而去,却留下了无情的刀剑和险恶的人心。

忠勇的侍卫们一个个倒在敌人阴寒的冷锋下,羸弱的太监惨遭屠杀,后宫的墙院内传来嫔妃和宫女的哭叫声,她们在淫邪的喘息与笑声中伴随着下体撕裂的痛楚沉入噩梦与地狱的深渊。

泉珏从怀里掏出一张血红色的长方形卡牌,卡牌约摸有成人手掌大小,牌身极薄,上面描刻着繁杂的纹路,在火光的映照下更现厚重的质感。卡牌不知用何种金属制成,略显沉手,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件遗物,每当他看到这张卡牌,回忆的痛楚就会如万蚁啃噬般钻心蚀骨地袭来。泉珏用腰刀将手指划破,把血滴在卡牌之上,血滴迅速没入卡牌之中,消失不见。本来期待会出现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的泉珏有些失望,书里在描绘这些滴血开启宝物的场景的时候不是都会后很大的动静吗?他摇了摇卡牌,依旧毫无反应。

泉珏最后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幻想,闭上眼睛,心中默念星语,片刻后,泉珏便如一阵清风般消散在夜空之中,漫天的繁星光华流转,莹亮璀璨,美不胜收,只是星空下的人们沉浸在疯狂与惊恐中,无暇欣赏。

离开了皇宫的泉珏差点饿死在路边。

战火之后,栖凰城同东离的其他城镇一般百废待兴,可泉珏什么都不会做,什么也做不好,偌大的栖凰城竟无他的立足之地。泉珏从未见过如此困苦的世界,也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的生活,可经历过战火洗礼的人们不会去可怜一个无能的废物,即便他饿倒在别人的脚下,也没有人会把维持自家生命的薄粮用来救他。

城中的人以为泉珏已经饿死,便在他身上翻找起来,看看有没有活人可以用得着的东西。

“星令!是星令!”围观的人看到从泉珏怀中掏出的血红色卡牌大叫了起来。星令是天下间十分昂贵的产物,也是贵族们争相购取的东西,修习星法并持有星令的人被叫做星术师,象征着智慧与强大。

对于生活潦倒的城中居民来说,从泉珏身上搜出的星令虽然无法为他们所用,可这是红色的星令,非同寻常,单凭星令售卖的价值,就可让持有者生活富足或是飞黄腾达。

血色的星令毫无悬念地引发了一场争夺与暴乱,众人如疯魔般向星令猛扑,他们心中沸腾着异常强烈的占有欲,每个人都想要将星令据为己有。就在众人争抢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只身形巨大的怪鸟从天而将,落地引起的劲风把城中百姓吹得东倒西歪。大鸟的背上站着一个相貌丑陋的老头,老头把手中的拐杖一挥,大鸟快速跑向血色星令所在的位置,有几个平民闪躲不及,被大鸟活活踩死。

躺在路旁被人遗忘了的泉珏从昏迷中醒来,恰巧看到血腥的一幕,如此近距离地目睹这种残忍的画面,让他的胃一阵痉挛翻腾,虽然他的胃里早已空空如也。

“你这老头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滥杀无辜,我栖凰城陆家可是要管上一管了。”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盯着鸟背上老头手里的星令,眼冒金光。

“就凭你?老身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何时连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敢在我面前聒噪了?”老头将血色星令揣进怀中,从腰间摸出一张青色星令,在空中一挥,一道亮光向中年男子激射而去。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手上也有一张青色星令,他双指在星令的纹路上划过,一支红色羽箭从星令中射出,与飞来的亮光撞在一处。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亮光落在了地上,泉珏这才看清原来那道亮光是一把半圆形的弯刀。

“有些斤两。”大鸟上的老头眯起眼睛笑着,相貌越发显得丑陋。就在这时老头突然侧身闪避,原来他身后一个身着铠甲的战士飞身而来,一把宽阔的大剑劈下,威风凛凛。泉珏看出了点门道,原来这中年男子方才挑衅只是正面佯攻,老头身后跳起的战士才是真正的杀招。老头猝不及防,脸上出现些许愠色,可他眼神中却多了几分轻蔑。身着铠甲的战士一剑劈空,身体还未落下,老头身下的大鸟突然甩头,一口将战士咬住,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大鸟张开的尖喙滴流着粘液,恶臭的气息充斥了整条街道。大鸟用力将战士甩在地上,喙爪并用,将战士硬生生拦腰撕成两半。中年男子被这场面吓得腿软,他本身就不是老头的对手,想以出其不意的偷袭取胜,没想到以防御力著称的战士在大鸟面前竟然毫无抵抗之力,这下中年男子只能想办法逃跑,他又催动星术从青色星令中射出几支羽箭来干扰老头,转身就要逃走。突然一只普通身形的秃鹫从空中俯冲而下,将中年男子扑到,中年男子挣扎着想要逃开,一道亮光从老头处飞出,将中年男子的头颅削了下来。片刻间便斩杀两人,老头的实力可谓强劲。刚刚俯冲下来的秃鹫在阳光下化作点点流光,飘进老头手中的一张蓝色星令中,老头得意一笑,将星令收入腰中。

就在老头志得意满想要离开的时候,空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威严而又空灵。

“我既接了这栖凰城,便容不得你这等蝇营狗苟之辈胡乱放肆,你今日害我子民性命,我便依东离法度,为天下除害!”

话音刚落,天边闪来一道光华,打在老头和大鸟身上。

众人胆寒,因为他们面前刚刚还不可一世的老头就在这一击之下,灰飞烟灭!

人未现而戮暴恶,栖凰城主,造化如斯!

烟尘中几匹快马飞驰而来,百姓知道是栖凰宫里的侍卫,都闪在路旁,不敢喧闹。领头的侍卫横剑大喊:“栖凰宫令,觊觎星令者合手散去,百姓各自归家,违令者诛!”随后侍卫们拾起地上的血红色星令,把路旁的泉珏提上,拨转马头,驰回了城东。

栖凰宫这“觊觎”两字用的甚好,主要是针对混在人群中的那些实力强大的星术师以及各类修习者,告诫他们不要在在栖凰城中生事。

栖凰城主既然出了这个头,修习者们也只能作罢,单单是怒斩大鸟老头的那一剑之威,就足以震慑万里。

众人作鸟兽散,泉珏与血红星令被侍卫一并带入了栖凰宫。银色的宫门在夕阳的余晖中缓慢打开,风铃之声盈野,清脆的铃音让本来虚弱昏沉的泉珏精神一振,他的身体像是一片干涸的土地被注入一股清流,很是舒服。

宫殿宽阔的穹顶由两排粗大的玉柱支撑,玉柱上描凰绣凤,华彩非凡。宫殿的主道铺就精美的红色地毯,一直向前延伸至宫殿的尽头。泉珏被侍卫提拉着朝宫殿深处走去,他步履蹒跚,仿佛自这条通道上走过了漫长的岁月,他十七年的人生剪影在脑海中一幕幕呈现——咄咄逼人的语言、不可一世的权威、冷艳高贵的母亲、以及母亲的忧愁与鲜血。然而如今一切的仇恨已经消泯,那些丑恶无耻的嘴脸早已在大火中燃烧成了灰烬,可这份恨意却是从何而来?

泉珏跪在阶前,眼神空洞。凰座上的女子问道:“可还记得本座?”

泉珏抬头正与座上女子的眼神相交,女子英姿勃发,双眼如宝石流光,展现出另类的绝代风华。

“草民,不识。”泉珏答道。

“你可知这叫殷血星令,如此颜色天下只此一枚?”

“草民,不知。”

“你可愿这殷血星令的消息流传出去,引天下巅峰强者前来抢夺?”

“草民,不愿。”

座上女子起身喝到,“流影卫何在?!”

“在!”大殿中回声铿锵,却不见人影。

女子轻摆袍袖,“知红色星令现世者还有几人?”

“除阶下之人,唯有水门后辈一人,未得城主令,不敢妄杀。”

“杀无赦!”

泉珏俯身叩首,恭谨言道:“臣将殷血星令献于主公,谢主不杀之恩!”

栖凰城主睨着阶下泉珏,眼中赞赏之意渐浓。

墨朝末年,大周元年,栖凰城鬼神作怪,一夜之间千人遭戮,栖凰城主于城中央立镇魂碑,修锁妖塔,至此风调雨顺,百姓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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