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浓，清水河像女人的秀发一样柔美，吸引着无数的痴男怨女河边漫步。
河两岸高楼林立、鳞次栉比，一派灯火通明的繁荣景象。
与一般街道不同，这里大都是做休闲消遣生意的，有茶肆，有酒馆，有赌坊，当然，最少不了的还是青楼。
说到青楼，放眼诸国最享有盛名的自然非望春楼莫属，而清水河畔最高的那座楼，就是望春楼在清河县的分店。
只可惜望春楼的艺伎向来是卖艺不卖身，倘若姑娘看不上你，你便是摆出金山银山她们也丝毫不为所动；当然，若是恰巧赶上什么才子佳人的老套故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此时正值望春楼每日最繁忙的时候，人来人往，人往人来，且进出多是有些才情的公子名流。
行至门前，张小宝整了整衣衫，正准备进入的时候，一个模样俊俏的小厮忽然拦住他，满脸戒备道：“公子留步，敢问二位可有请柬？”
张小宝看了春三一眼，见春三也一脸茫然，于是摇了摇头。
小厮无奈道：“实在抱歉，今晚是我家师师姑娘在清河县的最后一晚，既无请柬，请恕我不能放你们进去！”
张小宝微微皱眉，不解道：“没有请柬就不给进入，这是哪家青楼的规矩？”
小厮上下打量了张小宝一眼，见他长得倒也眉清目秀，只不过一身行头略微有些寒酸，而他旁边那个瘪三更是一脸欠揍的模样，于是冷冷道：“这是望春楼的规矩，也是我家小姐的规矩！”
双方正僵持不下，这时，后面忽然窜出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来，一脸猥琐道：“大爷买请柬不？五十两一张哦！”
“我买你大爷！”春三一肚子的火没处发，顺势就是一脚，与那黄牛厮打在一处。
张小宝轻叹一声，五十两一张的请柬他自然买不起，且看这李师师姿态端得这么高，即便进去见着了她的人，怕是也说不说几句话，更别提请她做模特了。
张小宝一阵失望，只得对春三道：“我们回去吧，我再想些别的办法。”
谁知两人刚动步，那小厮犹豫了下，忽然又喊住他道：“公子且慢！”
张小宝之前就觉得这“小厮”有些不对，虽然胸脯束得很紧，却还是掩饰不住地有些膨胀，此时听对方情急之下露出了本来声音，于是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道：“姑娘还有何事？”
“小厮”脸上一红，没想到自己女扮男装竟被看破了，但很快又恢复过来，抱了抱拳道：“其实请柬一事，并非我家小姐本意，还望公子海涵！”
张小宝本想说些冠冕堂皇的体面话，谁知还未张口，那姑娘继续道：“我家小姐是位惜才之人，傍晚时候她特意嘱咐我，如有人能对出她的对联，不仅可以免去请柬环节，更有机会去二楼一坐，不知……公子是否愿意一试？”
张小宝顿时来了兴趣，想着自己以前好歹也是校诗词社团的社长，对方一个古代青楼女子能有多少斤两，于是喜道：“姑娘请说上联！”
对方却是不急，慢条斯理道：“不过……今日傍晚到现在，约莫有不下百人尝试过，结果都不让我家小姐满意，如若公子也答不出，却也不必放在心上。”
张小宝轻轻点头，但见对方掏出一卷上等绫锦织品，一边展开一边念道：“我家小姐的上联是：望春楼上望秋叹。”
望春楼上望秋叹，乍听去似乎有些平淡无奇，可要对得工整却着实不易！
第一个“望”也就是“望春楼”，是名词；第二个“望”是“眺望、远望”，是动词；最后一个“叹”字更是李师师此时心境的写照！
一时间张小宝心中掠过千百个答案，什么“听雨轩前听风声”，什么“观月山下观日愁”，可总觉不甚满意。
见张小宝沉吟不语，那姑娘略带抱歉道：“其实这对联我家小姐早在汴京时就写下了，许多京城名流都对不出，公子若答不出也无需劳神。”
话音刚落，清水河里忽然“扑通”一声，原来趁着张小宝思考的功夫，春三与那黄牛又继续厮打起来，也不知最终是谁被踹进了河里。
孰料，这一下却把张小宝给踹得思如泉涌起来！
看着月色下的清水河，张小宝如醍醐灌顶，从姑娘手中拿过笔，在备好的答案板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然后道：“劳烦姑娘将下联拿给你家小姐过目。”
姑娘接过答案板，见下联写着“顾南河畔顾北忧”，她虽认得几个字，但对诗词作对也仅仅一知半解，只得将信将疑着进去通报了……
其实张小宝下联的“顾南河”，说的就是眼前的清水河，这里面还有个来历！
话说七年前，辽兵挥师南下，一路杀到清水河。
当时清水河是兵家重地，倘若辽兵过了河，那便离宋都汴梁又近了一步，染指大宋也将指日可待；为此，辽将还将清水河更名为“顾南河”，意思他们打到这里只是开始，河的南边才是他们的征途大海！
消息传到汴梁，满朝皆惊！
这赵佶写起书画来是有一套，可做君主他实在是个门外汉，眼看着江山就要丢了，赵佶只得求助蔡京、童贯、高俅等心腹，一帮写词、作曲、玩球的人商量了三天，最后童贯带着二十万两白银、三万匹骏马以及大量丝绸布匹前去求和。
说来也是天佑大宋，当时大辽举国南下导致国内空虚，适逢女真族（金国）和蒙古族联手偷袭，大辽不敢冒然突进，只得接受求和回国援救。
最后清水河自然还是清水河，可若有人不经意提起顾南河，那便是宋人心里挥之不去的一道伤痛……
书归正传，回到对联的主题，其实张小宝的这个下联，说起来还有点冒险！
一来李师师上联的“望秋叹”只是纯粹抒发情怀，而自己的下联的“顾北忧”却忽然把情绪提升至忧国忧民的高度；二来这“顾南河”一直都是辽人的说法，在大宋可是避讳莫及，倘若对方拿住这个把柄，自己再次陷入囹圄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小宝越想越想后怕，正想悄悄溜走，那姑娘却从里面跑了出来，喘息几口，满脸欣喜道：“公子，我家小姐楼上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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