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西方乌云压满了半个天空,乌云当中电光闪闪,轻雷阵阵,窒滞郁抑。
周司礼万般滋味在心头翻涌,制囿与身体不能动弹,急忙让吴四贵一起联手抗敌。
九尾妖狐洁白如皑雪,迅捷如闪电,与道人斗在一团,倏分倏合,光影流转。道人对于降妖除魔正是其一技之长,几十个回合斗下来,反而还占了上风。
九尾妖狐鼻气沉重,银毛如针,泛起一阵阵光泽,而道人手有余力似乎真准备将她收归己有,招法越打越快。妖狐全力飞扑想以此抢了先手,改变劣势,那道人用剑在虚空中又画一圈,形成一个金色的八卦,妖狐用右爪奋力一抓,一声尖锐刺耳的划破长空,八卦碎裂而妖狐的爪子也渗出血水来。妖狐见一击得逞,那肯发过如此好的机会,对着道人张口就咬,道人惊呼一声整个身子被咬住。
妖狐忽然大感不妙,瞳孔紧缩。那咬中的道人在口中爆裂开来,原来咬中的是个幻象假人,混着爆裂符箓,炸得妖狐眼冒金星,喉管生烟,一边咳嗽,一边嘴角渗出血来。那道人倏忽飘走在树上,手执一柄青光熠熠,吞口铸有八卦的道剑,对着妖狐隔空虚劈。
剑气疾至,妖狐避之莫及,右腿中剑连带着一棵巨树,也顺着剑气轰然倒下。妖狐中剑身法比之前略有滞待,更是落于下风,险象连连,而多亏四贵危机时总能够偷袭救场,不至于击中要害。然而道人仿佛如玩弄猎物一样欲擒故纵,欲纵故擒。
一道闪电照得满山通明,不一会儿黄豆大的雨点开始淅淅沥沥落下来,转而变成倾盆的大雨。妖狐趴在地上,雨水把毛皮浸湿成一路一路的样子,半个身子染着鲜红血渍,顺着雨水滴下来,四贵也几乎精疲力竭躲在树后不能再战。
妖狐眼光如锥子,冷到极点,恨到极点。仰天悲鸣一声,整座山都在颤抖,起身一纵而起,如一袭白如雪艳如血的丝缎飘荡,九条尾巴互相缠绕在一起合成一束。
黑暗的天际中缓缓洒下无数银蛇般扭动闪动亮光,靡靡漫漫越来越密,银蛇互相纠缠起来。仔细一看那不是银蛇,而是湖水折射的波光,耳边若有若无响起绵延的笛声,若泣诉,若浅唱,若低吟,清扬婉兮。
道士见多识广,惊叫的说:“九尾妖狐秘法幻境!”
一个白衣女子赤着双脚洁如白璞,长发飘飘宛如仙子,人缓缓的落下后,如雾霭的轻纱冉冉落下,面色凄苦的在周司礼身边唱到:“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君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君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幻境之中若隐若现的走来一人,穿着青靛的苗衣,绑着苗帕,蛾眉敛黛,虽然有了一些岁月的沧桑但是仍不失清秀绝丽,那人眼神略微迷离,随即矍铄起来,暗暗的惊叹道:“如此玄妙的幻境!”那声音那衣服周司礼都认得,那人正是龙三婆。
幻境的至臻境界却不是以虚假的实物迷惑人的心智,而是如庄周梦蝶,“俄然觉,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是不是,然不然,是亦如何,不是亦如何,终究始于无竞,寓诸无竟。
三婆见道长眼眶泛红作揖朗声说:“守一师兄,师妹给您行礼了!”
道士长长吁了一口气,摇着头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三师妹这么多年师兄师弟们苦苦寻找你的下落,只知道你去了苗疆嫁了苗人,却终究见不到你人。我是卜了又卜,却如何也卜不出来。”
三婆已经拜倒在地,默然不语。过了良久轻轻的问:“师傅,师兄师弟们都可好?”
“好吧!你不肯说,自然有你的苦处我也不再问了。师傅几十年前为了寻你,折损大半的功力落了个残废啊!”守一道长脸色愁苦的说。
三婆伏在地上可看见背脊微微震颤,轻轻的说:“劳烦师兄告诉师傅,龙三不孝,在这里闯下大祸,只想亲手挽回!”
守一道长知道龙三婆的脾气,也不在劝,惆然的说:“这就是你的徒弟?这底子和坯子都不错!”
龙三婆抬起头来说:“是,还请师兄手下留情。”
“罢了罢了。也是还一个俗世人情才这般的追杀,见他直善勇义我也是恻然不忍。”守一道长说。
龙三婆又拜了下来说:“这次他们招惹是非,我只望他们得点教训。却不知创下如此大祸。师兄你放心,我自当毁去他容貌。”
守一道长说:“你的徒弟,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有缘再见吧!”言毕走到龙三婆跟前叹道:“师妹几十年了,还是这样明艳动人。”笑着翩然而去,声音透着淡淡的凄苦。
幻境碎裂崩塌,剩下被雨水浇得泥泞周司礼和白狐。周司礼挣扎着爬到已经成白狐形状的可儿身边,可儿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大雨中周司礼用力的紧紧抱着可儿,只觉得可儿身体越来越凉,周司礼将用身体挡着雨水裹在怀中大声说:“可儿你你怎么样?不要吓我!把你治好了,我以后一定对你好,都听你的啊。你想想,如果命都没有了,记住你又有什么用啊?”
电闪雷鸣之间,周司礼觉得每一颗雨点都像尖刀扎在心上,不知是恨自己的大胆妄为,还是恨对蜜意柔情只做儿戏;不知是恨这幕后主使、守一道长;还是恨自己只是一个窝囊废。泪水混着雨水混着血水,分不清,想不透。
一阵呼叫声渐进,是张玉军的声音,大雨之中走到近前扶起已经呆如木人的周司礼,默默前行。
张玉军想到原本一直嬉皮笑脸,满脑鬼主意的周司礼变成这幅摸样,不忍心中酸楚,哽咽的说:“我打心眼里把你当兄弟,也打心眼里感谢你!”
周司礼只神色恍惚:
“可儿你有打算结婚的?”
“当然想……”
“你看我们玉军哥哥怎么样,与他订了鸳盟这一辈子都不会吃亏!”
“军哥我当然喜欢,司礼哥哥你就一点都不吃醋?”
“我吃哪门子的醋,祝你们白头偕老都来不及呢!”
“但是我觉司礼哥哥更有趣,我更喜欢啊!”
“我是修仙悟道的人,这心里只装着菩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