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雨水,第二天的天气晴朗而凉爽。朝阳映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散发着耀眼的金光。TJ的夏天多阵雨,只在进入伏天后,空气闷热潮湿。
经历了风波后的道勤集团,耸立在市中心区域,蔚蓝的天空下,更显得气势恢宏。
祥和平静,朝气蓬勃,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只是会议室里,有几把椅子要空闲一段时间了。
殷勤并没出现在办公室,而是一大早便独自驱车来到距离市区六十多公里的南塘古镇。
殷勤喜欢在内心不平静的时候出海钓鱼,可是今天,殷勤的心情却平静的出奇。经过一夜的思考,殷勤知道,自己的计划将要迈出坚实的下一步。所以,他约了一个重要的人一起出海,到远离烦嚣地大海上见面。那里,才足够安全。
海面平静,远处不时传来几声海鸥的叫声。
鱼竿垂下,殷勤点上了一支烟。
“谢谢你孟先生,能接受我的邀请”殷勤微笑道。
“殷董事长客气了。难得好天气,出海钓鱼是不错的享受。”孟轻云答道,手中的鱼竿有力地甩了出去。
“孟先生太见外了,我痴长几岁,喊我老殷或一声老哥就行。”
“好吧,老哥。”
“哎,马老弟,你是修道中人,清净散淡,了无牵挂啊。老哥我是凡夫俗子,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啊……知道我现在最大的理想是什么吗?”殷勤似有所指的感叹。
“不知道,想必老哥你也是志存高远。”孟轻云淡淡地道。
“志存高远?明年我就五十了,眼下已经挣下了这么一份产业,还谈什么志向,我满足啦!”殷勤唏嘘不已。
“哦?老哥已经感到高处不胜寒了?”
“高处不胜寒?呵呵,我还没到高处,只是很多事都是推着我往前走,不得已啊!”殷勤谦虚道。
孟轻云没有说话。
“老弟来TJ几年了?”
“四五年了吧。”
“看意思,老弟要在这里扎根喽?”
“我喜欢游历天下,我很喜欢这里,或许会停留的久些吧。”
“那好,老弟有没有心气儿帮帮老哥?”殷勤忽然正色道,眼睛却紧紧盯着海面的鱼漂。
“多谢老哥抬爱,我一心向道,又太年轻,怕是要辜负老哥了。”
殷勤回过头看了看一旁的孟轻云,忽然笑了笑。
“老弟是看不上老哥我这一身铜臭味儿啊!哈哈!”殷勤自嘲地笑了起来。孟轻云只是摇了摇头,没有接过殷勤的话。
“老弟,似乎有许多事想问啊。”
“老哥你,似乎也有很多话想说啊。”
“哈哈!”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殷勤集团在整个TJ市算的上民营企业里的庞然大物了,几年前也上市了,按说我应该知足,不应该有什么奢望了。”殷勤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可是,只有我知道,集团很快就要面临危机了,而且还会十分猛烈。和我一起创业的几个股东,都还满足现状,沉溺在过去的辉煌中,毫无作为,毫无危机感。我通过特殊关系知道了一些消息,对我们很不利,这些年来,国家经济一直强势增长,SX省的煤炭行业也是获利颇丰。可是,有内部消息传出,国家将开始整顿小煤矿,而且经济有可能硬着陆,所以,SX省的不少煤老板们开始行动起来了,他们联合在了一起,共渡危机。能源产业嘛,始终是经济命脉,所以,SX省和咱们TJ两个地方的高层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这个协议的主要内容就是,对方新组成的煤炭大鳄要把天津作为航运基地,获得港口的部分营运权。你知道吗?当年集团上市的重要凭借就是道勤集团获得港口三分之一的营运权,期限是三十年。这也是国内目前唯一一家民营企业获此权利。所以,道勤集团口中的这块肥肉,必须交易给煤炭大鳄了。而道勤集团将得到巨额补偿。可是,这笔巨额补偿要分十年分期支付,而且没有利息。在这笔交易里,咱们当地政府将获得对方民营资本大量的投资,政绩会十分地漂亮。而道勤集团,却成为了牺牲品。”殷勤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奈和愤慨。
“所以,老哥远赴内蒙,投资新项目了。”孟轻云道。
“一语中的!老弟可知我投资什么新项目了吗?”殷勤有些吃惊,想不到,孟轻云这么快就猜出自己去内蒙的目的了。
“具体什么新项目,我可猜不出来了。想必也是矿产资源行业吧,我前阵子看新闻,那里发现了一座储量惊人的露天煤矿。老哥你,想必也会争这一口气的。”
“哈哈!老弟目光如炬,聪敏非凡啊!不错,我去内蒙商谈投资煤矿的事了,进展很顺利,这个月底,就要签约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有效。
“老哥此行的收获还不止这些吧。”孟轻云回过头看着殷勤,眼里带着十足的笑意。这句话让殷勤微微一愣。
“老弟真是我的知己!”殷勤开怀大笑。
“不错,通过这次的项目投资,我不但可以增资扩股,而且集团里的那些蛀虫和毒瘤的股份也可以得到稀释。等到交出港口运营权时,我可以让道勤集团破产,再让内蒙的子公司反向收购,这样,我多年来创业的果实还能牢牢地矗立不倒,只不过换了个名称而已。当然,这还需要一些繁琐的运作。”想到集团里的那些素餐尸位的害虫,殷勤的语气冷了许多。
“我理解老哥作为创始人和掌舵人的想法。”孟轻云淡淡地道。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殷勤抱以歉意地笑容,只是面向大海,孟轻云是否看得见,却无从知晓。
“在从内蒙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了怪事,我在一场大雾中迷失了神智,而且被一个鬼魂引到了一个山洞里。而老弟救我出来的过程,吴局长都告诉我了。老弟你可算得上是我的再生父母……谢谢老弟!”殷勤的谢意十分诚恳。
“没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算是给自己积累福德。”孟轻云不以为意地说道。
“我到了山洞中,就彻底失去了知觉。可没过多久,我慢慢醒来,感觉自己到了一个十分黑暗阴冷的地方。那个地方我这辈子就算死,也不想再去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孟轻云疑问道。
“没有边际,我在里面游荡了很久都没发现那里的尽头。黑暗,还有特殊的阴冷,从骨子里……不,是从灵魂里往外的一种阴冷。”殷勤仍然心有余悸,不禁打了个冷战。
“但是,在那里,我还能感觉到,那里不止我一个人,我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后来呢?”
“后来,有个声音出现了,跟我说了许多话……再后来,我醒了。”
一个声音在无尽的漆黑阴冷中响起
“咦?你有些不一般。”声音比空间更加阴冷。
“谁?你是谁?”殷勤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地毛孔竖立。
“我答应了一个人,要把你留在这里。”阴冷的声音响起。
“你是谁?要绑架我的人是谁?你们到底有什么企图?”殷勤的声音因惊恐而尖细。
……空间里一片死寂。
“那个人叫做殷商。”声音阴冷依旧。“我帮他,他帮我,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觉得你更适合我的计划,所以,事情要有一些少少地调整了。”
然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殷勤和那个阴冷声音的主人达成了协议,那个人帮殷勤清扫公司内的渣滓并帮助道勤集团不断扩张,而殷勤则需要满足那个人的一个需要:充满贪欲的人类躯体。
身处险境的恐惧和对未来的无限期待,让殷勤接受了这个协议,所以,殷勤醒来时,出现在了园泊湖边的别墅里。
“那个人,自称智先生。”殷勤一字一字道。
“智先生?”孟轻云皱了皱眉头。
“这个智先生浑身散发着阴冷,让人难以靠近。而且,似乎一开始他并没有身体,我是说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和身体,他总是穿一件肥大的斗篷。”
“哦?这个智先生很神秘啊。”
“不错,他非常喜欢人类的贪婪和欲望,他从贪欲中能够获得力量,所以,后来,他占据了魏旗的身体,吞噬了魏旗的灵魂。你知道吗?魏旗还是他的徒弟呢。”殷勤似乎有些恐惧,会不会有一天,智先生也会吞噬掉自己呢?
孟轻云怀中的玄阴铁牌突然颤动起来,脑海中传来白莹一声悠悠的长叹,然后是隐约的哭泣声。孟轻云伸手轻抚胸口,一道安抚的法力输送到玄阴铁牌中,白莹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的徒弟还真不好当啊!对了,老哥知道智先生的来历吗?”孟轻云问道。
“他很谨慎,很少露面,来来往往地也异常神秘。他也不允许任何人问他的一切事情。”殷勤道。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智先生似乎还很不满足,我女儿怀了魏旗的孩子,他似乎还要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可是……”殷勤的情绪开始激动。
“所以,我们或许有机会和智先生好好地见上一面。”孟轻云道。这时,鱼漂有了动静,一条尺许长的肥鱼上钩了。
“鱼上钩了!”孟轻云开怀的笑道。
“我的鱼也上钩了!”殷勤的鱼钩上,一条大鱼再拼命的挣扎着。
夕阳的余晖里,渔船缓缓驶入港口。
平静的海面被渔船划开了两道波纹,向两侧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