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依然秀美,村庄依然平静。经历一番波折的两个年轻人离得更近了。
今年的雨季似乎来的早了很多,早晨的阳光很快就被乌云遮挡,淅淅沥沥的春雨飘洒在山路间。
警察走后,孟轻云知道洪村长略懂方术,便有意向洪村长打听关于漳州一带的修道习巫的情况。原来,道教在福建的一个分支称为闾山教,福建自古民间多巫,而巫道多假托闾山教为名,漳州一带最大的巫道自称律山派,而派中分支众多,有三阴坛、圣女坛、乌云坛、赤霞坛、龙虎坛等。传说五百年前,律山派教众多达数万人,当时的教主名叫洪三七,座下有五个徒弟,三男二女,分别叫做白三阴,洪芸娘,蔡乌云,韩赤霞,厉龙虎,而洪芸娘正是洪三七的女儿,也是律山派圣女。
据说洪三七法力通玄,五个传人也是资质出众,在年轻一辈中无出其右。
可惜的是,洪三七只注重法力修炼,择徒时只看中资质,却忽略人品的考察。洪三七本欲将教主之位传给大徒弟白三阴,三徒弟蔡乌云心术不正,早就觊觎教主之位,于是陷害白三阴被逐出师门。白三阴离开师门后,游走民间,驱邪救困,颇有盛名。而律山派在教主重用蔡乌云后,人心涣散。混乱之际,蔡乌云毒死洪三七,夺了教主之位。蔡乌云当上教主,贪恋洪芸娘美色,多次企图霸占,洪芸娘眼看律山派堕落如此,愤而出走,在一干教众的拥护下自立圣女坛。韩赤霞,厉龙虎也不满蔡乌云所做作为,各自离开派中,分别成立了赤霞坛,龙虎坛。白三阴虽被逐出师门,但念及多年恩情,感怀之下,自立三阴坛。随着各坛的自立门户,派中实力大不如前,蔡乌云眼前仅有四五十人,无奈之下只得宣布白三阴,韩赤霞,厉龙虎,洪芸娘叛出师门,导致律山派解体,感念前教主威德,不敢称教主,自立乌云坛。白三阴,韩赤霞,厉龙虎,洪芸娘虽自立门户,却知师父死的蹊跷,一番打探之下,才知蔡乌云正是凶手,四坛联手,一番激斗之后,终惩凶顽。蔡乌云一死,教众顿作鸟兽散,只留下三五死忠苦苦支撑,但却逐渐销声匿迹。
说道这里,洪村长深深一叹道:“我的祖先便是乌云坛的死士,流传道我这一代,怕就是我一个人了。祖先留下巫道秘籍,可惜我资质不好,为了女儿才苦练了借魂术,还险些铸成大错。”
说着,洪村长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书:“孟先生,这一次的事,我这个老家伙有眼不识泰山,又多亏您宽宏大量,不但原谅了我,还救了我的女儿,更是替村子解决了十几年来的诅咒。我实在是无以回报。这祖上留下的秘籍,在我这里也没有用处。孟先生您修为高深,放在您手上或许更有用处,还请您千万不要推辞。”
“洪村长,您这是做什么?”孟轻云想不到红村长竟然把乌云坛秘籍送给自己,有些吃惊。
“孟先生,请您务必收下。虽然我没有入道,但也知道,道巫相近,而您又是有道行高深,在您手里,这律山巫道一定不会就此埋没,省的在我手中就此失传,让我愧对祖先啊!”洪村长激动的就要下跪。
孟轻云赶紧拦下洪村长,接过秘籍,沉吟了一下,随即正色道:“洪村长,这秘籍我实在不敢接受,就算暂时放在我这里也好。传承一说,是我道巫门内最为根本,我也承诺,绝不打开这本秘籍偷窥一眼。日后律山巫道一门,但有需要,我一定再归还。”
洪村长连忙起身,向孟轻云深深一躬:“孟先生大义!”
孟轻云连忙起身还礼。洪村长道:“律山巫道一脉,固然毁在一个贪字,但敝帚自珍才是根本原因。我乌云坛一脉,再也没有门户之见。孟先生,大可放心。更何况道巫相近,都是一个道字,说起来,也算是一家人,孟先生可随意观看修炼。”
看着洪村长诚恳的目光,孟轻云双手将秘籍捧过头顶,向洪村长躬身叩谢。
孟轻云,苏俏今天务必要赶到Z市,不便再留。洪村长让人用农机三轮把二人送上大路,每半个小时就回有到Z市的长途汽车。
春雨飘飘,路边的车站刚好容的下二人避雨。苏俏紧紧靠在孟轻云身侧,传来阵阵体温,回想在地窖中的二十几个小时,此时此刻显得异常珍贵。孟轻云偷偷地看着苏俏,轻轻的雨珠落在苏俏的睫毛上,南方女子的俏丽轻灵让人心醉。山路寂静,只能听到两人的心跳。
“茉莉,对不起,是我大意,让你受了这许多苦。”孟轻云歉意地道。
“不,孟大哥,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都是因为我,你才千里迢迢地来这里,照顾我,担心我,而我,什么也不能为你做。”苏俏黯然。
“傻姑娘,是我没保护好你。”孟轻云叹息道。
“别这么说,是我没本事,要你为我担心。”苏俏怨恨自己太弱小,给孟轻云带来许多麻烦和负担。
二人一时无语。
“茉莉,我表面上经营着茶社,是个生意人,其实,我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孟轻云下了很大决心,才决定告诉苏俏关于自己的一切。
“孟大哥,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不说,一定由自己的原因的。”苏俏忽然害怕知道孟轻云的真实身份,因为她害怕面对一个陌生的孟轻云,怕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遥远,而自己好像再也离不开他了。
孟轻云看着苏俏,坚定地道:“茉莉,无论我另外的身份是什么,你一定要记住,我还是你熟悉的孟大哥。”孟轻云清澈的眼神看到了苏俏心中的犹豫和害怕,他知道这个曾经坚强的女孩,已经把自己当作依靠。
苏俏抬起头,感动地泪水盈盈。空气中的水雾,眼中的水雾,苏俏化成了水。有人说,女人本就是水做的。而此刻,女人就好像山间绵绵的春雨。
孟轻云的看向对面的山,眼神变得悠长..
“我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是个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我的师父捡到我的时候,是一个初春的早晨,他救了我,把我抱回山上。师父是一个道士,在一个无名的道观里修行。我也说不清师父有多大岁数,只知道师父的胡子很长。我读的第一本书是《道德经》,还有《周易》等等。从我记事开始,师父就开始教我打坐吐纳,长大一点,师父开始教我更多的东西,像阴阳五行,太乙奇门,画符,咒语,阵法等等。虽然我并没有出家入道,但所知所学,基本上都是道教的内容。这么说吧,刚下山的时候,我应该算是一名年轻的法师。”
“法师?”苏俏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这个社会上,谁会想到还会有法师存在?太不可思议了。想到医院里曾见到的一幕,苏俏心中稍微释然。
“怎么,不敢相信,是吗?这也是我一直隐藏身份的原因。”孟轻云微笑道。
“那么说,我在医院里看到的,真的是鬼了?还有,姨夫被绑架后,第二天就回来了,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吧?”苏俏忽然明白了一些。
“是的,你姨夫的确是被一个神秘人用五鬼搬运术绑架的。而我那天晚上,也是用法术找到你的姨夫,并救回来的。另外,我的表姐李炎,其实并不是我的表姐,因为她不是人。她的真名叫做离情,她和她的哥哥离殇,其实就是茶社院中的两颗梨树。”孟轻云决定将一切都告诉苏俏。
..
苏俏终于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另一个无比奇妙的世界。原来传说中的神仙,妖怪,鬼魔都是存在的。只是两个世界都有各自的规则,互不干涉,一直保持着一种平衡。而像孟轻云一样的玄门法师们,一方面是两个世界沟通的桥梁,另一方面,也是保证这种平衡的人。他们隐藏在各个角落里,有着和平常人一样的身份,但他们也在普通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承担着除魔驱邪的责任。
“孟大哥,想不到你在背后做了这么多。这些年来,一定吃过不少苦吧。”
“没什么。茉莉,记住,我虽然是一个法师,但我也是茶社的老板,而且,还是你的亲人!”
“孟大哥!”
喜悦与感动!
苏俏融化在芬芳的春雨之中。等车的半个小时里,苏俏的心情起落蹁跹,可无论未来怎样,至少孟大哥就在身边。
车厢里,散发着一股山林间的香味。
随着车子的颠簸,苏俏的脸在孟轻云的肩头摩擦着,可能是这段日子以来经历的太多,苏俏开始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中渐渐睡去。
由于下雨,今天路上的车很少,大巴车也似乎越来越快。眼前是一个下坡,大巴车飞快。忽然,从路边窜出一个人,站在路中间,呆呆地不动。司机一惊,一个紧急刹车,刺耳的刹车声穿透山林。
由于雨天路面太滑,车子横着冲出了路面,顺着山坡翻滚而下。苏俏只觉得几秒钟的时间里翻天覆地,耳中充满了惊叫和惨叫。
剧烈的翻滚停下,车子四轮朝天地躺在山谷中。车厢里到处是玻璃碎片和血迹。苏俏从晕眩中醒来,发现四周无比的安静,难道..苏俏不敢想下去。
“孟大哥!你在哪里?你怎么样了?”苏俏记得司机刹车的一刹那,孟轻云一把将自己紧紧地搂在怀中,剧烈翻滚中,自己被甩出了那个怀抱。苏俏强忍疼痛,四下寻找,却看不到孟轻云的身影。孟大哥出了什么意外?一阵极度的不安笼罩心头,苏俏心痛欲碎。
顾不上身上的伤,苏俏挣扎着从变形的车体中爬出,山坡上,散落着十几具尸体,苏俏的心脏一阵抽搐。找遍山坡,却找不到孟轻云,四周一片死寂,苏俏骇然发现,除了自己,所有的人都死了。山谷中吹来的风,带着汽油混杂了血腥的味道。
“不!”苏俏凄厉的呼喊回荡在山谷中。
“茉莉,醒醒,我们到了,该下车了。”一个熟悉亲切的声音。
“孟大哥。”苏俏挣开眼睛,看到孟轻云的笑容,原来刚才做了一个噩梦。苏俏的苏俏长长出了一口气,“孟大哥,又看到你的笑容了。”孟轻云奇怪地看着苏俏,“做噩梦了吗?”苏俏点点头,心脏此时还在突突地跳动,额头一抹冷汗。
苏俏无力地笑了笑,“孟大哥,我的头好痛。”孟轻云伸手摸了摸苏俏的额头,入手一阵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