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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人份的烤香肠

第二天,等我醒来已经快到中午,成烨早就没了人影。我看到他卧室兼办公室的书桌上留了一张字迹潦草的便条:亲爱的老同学,昨晚睡得好吗?我要去处理一个紧急的事务,下午回来会接受你的采访,在此之前,你可以和莉莉一起耙玉米地里的石头,那会对你的写作非常有帮助!

我睡得一点都不好,莉莉的呼噜声和隐约传来的纪念品的嚎叫声几乎让我彻夜未眠!我真的很需要帮助,我需要不停地码字来维持我的生活,到目前为止我的笔记本上只有可怜的几个字:热情的老同学,番茄藤,纪念品,莉莉。现在,如果有人递给我一个耙子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它看着是引导我犯罪的凶器。

莉莉走过来,把我拉到厨房。我吃了一大碗甜甜的玉米杂粮粥,一块三角形的鸡蛋青菜饼,还有三人份的烤香肠。香肠滚一滚,神仙都站不稳。我吃了三人份的烤香肠!这标志着我五年吃素生涯的终结!我对纪念品感到内疚,但是我需要三人份的烤香肠来平复我焦躁的心情,让我感到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我已经吃素五年了,完全没想到竟会在这么个穷乡僻野的地方破了戒。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者,我曾经环游世界,吃喝玩乐,几乎享受过所有用金钱能得到的体验。我走上吃素这条艰苦的道路,并不是因为什么宇宙道德或者环保精神,而是因为深深的恐惧。我最小的一个舅舅不幸死于大肠癌,还不到50岁。在他因病痛难忍在地上打滚的时候,我所能做的只是不停地在网上查阅有关癌症的资料,从这些资料中我得到的一个惊人的信息,食肉是一件严重有损健康的事情。

只需在网上输入“吃肉的坏处”,就会看到有1666万篇文章在警告肉食的各种危害,包括便秘、癌症、心血管疾病、钙流失和中毒。关于肉食中的毒素,有的文章是这样描述的:动物在因被宰杀而痛苦挣扎时,身心处于极度的恐惧之中,其体内的生化环境会随之而产生很大变化,全身会立即布满各种有毒的副产品,污染了整个尸体。动物尸体的血液和组织中含有许多有毒物质,包括尿酸和其它有害的废物。这些有害物包括刺激生长的激素,开胃药,抗生素,抗寄生虫药,镇静剂及化学混合饲料。

如果输入“吃素的好处”,就会看到有3555万篇文章在推荐吃素的各种优点,更长寿、更苗条、皮肤光滑、脾气更好。甚至有的文章敢大胆预测,如果地球上素有人都吃素的话,人类将会战胜癌症,世界将会迎来真正的和平。

我人生中第一次开始严肃地思考我该吃什么,我能吃什么。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变成一个只吃蛋奶的半素食主义者,我又用了一年的时间变成了一个全素食主义者。我吃素后最大的感悟就是变得更黑更瘦更多皱纹了,并且几乎没有胆量去听早间新闻,但是感觉自己非常健康。我总是能与别人和平相处,却常常和自己过不去,我被烦人的失眠困扰。

昨天来的路上,听到车载广播里说有科学家研究发现,食肉动物比食草动物在抵抗压力、缓解紧张方面有更多的优势,而食草动物更容易患抑郁、强迫症等方面的疾病。这可能是第一个站出来为食肉动物说话的科学家,我想如果他需要做人体试验的话,我可能会很愿意帮他,因为我也很想知道三人份的烤香肠到底会对我的行为和情绪有多么大的影响。

我靠着香樟树坐下,怀里抱着一堆书《养鸡和鸡病防治》、《家兔饲养100问》、《科学养猪指南》等等。这些是刚刚从成烨的书柜里翻出来的书,我想看看它们会不会对我的写作有所帮助。我正在写一个乡村题材的故事,如今有机蔬菜正在受到越来越年轻人的青睐,种田类的文章也很受读者的欢迎。当我知道我的同学里,竟然有人在种植有机蔬菜的时候,真的是欣喜若狂。历经千辛万苦才要到成烨的手机号码,从春天一直到打到秋天才约定好这一次的采访。如果我这个月还不能和网站签约的话,我可能会被房东赶出公寓。我的父亲正在患病,每天都可能会离家出走。我可能会卖掉我的车,因为付不起停车费、汽油费、检修费和保险费。

真是难以置信,月底就要破产的我竟然正在聚精会神地观察脚下忙碌不停的蚂蚁、有手指头那么粗的毛毛虫、挥动着翅膀的瓢虫,我数了数瓢虫身上的圆点,不是七个好像是十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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