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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四)

年夜饭赛早,鞭炮赛响。这是回水镇人改革开放以来兴起的风俗。

下午两点开始,一阵強过一阵的鞭炮声在小镇上空响起,这时的年夜饭,只能算是名义上的年夜饭,迫不及待地吃年饭,放鞭炮,是希望来年有个好的年景,希望风调雨顺,希望生意兴隆,希望财源茂盛才是人们急于用炸鞭炮来表达心情的最好方式。

借五分酒力,我抱出一捆鞭炮在房前屋后疯炸,逗得儿子屁颠屁颠跟着我撵,一会会功夫,一梱八千响的鞭炮就变成纸屑,我兴致未尽,搜遍全身搜出两张皱巴巴的两元钞票,叫儿子再去买鞭炮。妻子见状,说,大男大汉,想高兴就高兴个天昏地喑,想逞能就逞出个周吴郑王。说着掏了张五十元钞票,叫儿子多买几种花炮回来。儿子唯恐天下不乱,接了钱猴子一样窜去买鞭炮。

儿子踟蛛驮蛋一样买来花炮,见家里来了客人,抱起一抱花炮就往外跑,边跑边喊;走喽,放花炮去喽。

来客是邹大伯。

邹大伯六十多岁,身板硬朗,个子高大,是镇上龙灯协会的会长,镇上唯一编扎龙灯,舞龙头的传世人。

小镇过春节舞龙灯习俗由来己久,邹大伯也记不清他究竞是第五十代呢还是四十八代传人。

关于小镇过春节舞龙灯,有这样的传说;

相传,远古洪荒的年代,虺河河面宽阔,波涛凶涌,河的两岸是刀切的悬崖,悬崖高数十丈,悬崖上长满参天古柏。

在离小镇约二里的地方,有一个徒滩,徒滩高十丈,形成一个壮观的瀑布,在太阳光的照燿下,远远望去像一块巨形的门板,故尔得名为门板滩,滩下地形穾然平坦,因而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回水潭,水色成墨黑色,八人合抬的大树投进潭中,只见大树在谭中打转,几天几夜也流不出去。

据说潭中有个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怪物,每年六。七月间虺河发洪水时。怪物就要出来祸害百姓。两岸百姓苦不堪言,多数人家选择离乡背井,四处逃难。

有一天,有一位游方道人路经小镇,见一位处拐仗的老太太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在路边眺望,道人上前问老太太等谁,老太太说等逃难的儿子,并把怪物祸害百姓的事向道人讲了。道人说,叫你儿子回来,在门板滩岸边修一座龙王庙,怪物就不敢作孽了。说完,化着一条黄龙腾空而去。

老人在镇上奔走相告,留守的老子纷纷找回自己的亲人,在道人指点的地方修起了龙王庙。果然,从此以后,怪物就不敢作孽了。

后来,为了纪念黄龙拯救小镇民众,每到过春节,小镇人就有了舞黃龙习俗。

舞黄龙的习俗传到至今,成了春节期间的一项群众误乐活动。腊八那天,邹大伯就从山上砍来竹子,扎龙头,龙身,龙尾,协会其他舞龙人就帮着用桐油沁过的手工皮纸粘龙衣。粘完龙衣,邹大伯就要跟龙头上彩。接着,就要炒炙桐油捻子,所谓炒炙,就是把桐油烧开,加入石腊,再把折成条的手工皮纸放进去煮,待皮纸充分吃透桐油,捞出来晾干,等到石腊凝固,就是舞龙时点亮龙灯的照明燃料了。

邹大伯要邀请我参加龙灯的点睛仪式,我二话设说随邹大伯去到他家。

坝子里舞龙手早已穿戴整齐,各就各位。锣鼓班子敲起欢快紧凑的锣鼓点子。

小镇的锣鼓打击乐是从川剧锣鼓演化而来,有鼓,大锣,小锣,大镲,小镲,还有一种握在手心里敲的锣,俗名叫;娄娄。别看它小,锣鼓曲牌的变奏全是他指挥,一般有轻快喜庆的喜事锣鼓,低沉庄重的丧事锣鼓,舞龙锣鼓比喜事锣鼓节奏快,跳跃性更強,因而给喜庆的舞龙表演增添了色彩。

邹大伯一到,舞龙队在欢快的锣鼓声中浩浩荡荡向河边走去。

据说,以前跟龙灯开光要抬上整猪整羊,纸扎的童男童女去龙王庙祀拜龙王,经过一番隆重的仪式后由长老点睛。现在简化了手续,带上香钱纸腊,在龙王庙遗址上燃香叩拜,然后由龙灯传人邹大伯用朱砂点上龙的眼睛。

叩拜完毕,开始点睛仪式,邹大伯双手端着朱砂碗来到我的面前,邀请我为黄龙点睛。我说如此隆重的仪式,晚辈不敢造次。邹大伯说,你是第一个由人民选出的镇长,请你点睛,是希望你像黄龙一样,与违背群众意愿的事作斗争,希望你带领全镇人民脱贫致富奔小康。我说老前辈呀,你把我看得太高大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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