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军总部的不寻常。隔的几里远,从空气中都能闻到。这股迫在眉睫的味道,营帐旁的放生犬也感同身受,它们似乎嗅到什么,让迷乱和迫切窜入鼻息,整天都在门口狂吠。这几天是好多了,但看着黑压压的天时,总部的军士们仍会想到,这个月很不好过的日子。滋味只有他们知道。
就在前些天,圣堂武士与中央军士兵仍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这点可以从曾经完好的科特安大教堂看出。鸡飞狗跳似乎不足以形容帝都当时的街道。从横埂的哨所,到密集布满的教庭,从荒诞的赌场,到淫逸的妓院,冲突总是源源不断。骑士的马和士兵的军犬都被烧来吃过。老牧师的白胡子时常被毛头小兵扯下来,这对于每日进行的祷告有极其恶劣的影响。甚至教庭久不得一见的神圣骑士团团长兰博都现身讨个说法,对于此,中央军拉斯军团长只有公开表示道歉,并呵斥了手下的行径。帝国人在产生争端时从来不争对错,事实上,他们只争那一口气。而这口气在明面上不易撕破时,终于得到解决办法。他们的解决办法是,把罪魁祸首的罗特将军,即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放逐到北地的镇北军。就此,教庭与中央军所有的冲突争端完全化解了。当然,前提是被揍过和拔过胡子的帝国人从此不记仇。
事实上,我亲爱的朋友罗特格拉斯,这个被多人挂念的混球,在来到帝都之际仍是个毛头孩子,混迹在街道偷摸蒙骗。而现在,已是中央军长足进展中的一名重要将官,把领一个精锐冲锋营。如果不是这件事,可谓是前程似锦。以前,这份发家崛起的密窍被人问及总是很伤脑筋。鉴于近年很新兴的异教,罗特不便声称是神保佑他,以免引起教徒的争端。这时候,他只好把眉头皱起来,并且习惯性的揉搓起手指,宣称:过去不值一提,帝国的未来才是长久展望。他的意思是,罗特格拉斯的本事该长埋地底,你们蠢材不必知道。
对于罗特,这些事本不该发生。或者是事情的进展实在太舒爽,又或许是他需竭力煽动两方的仇怨来保命。总之,事情就这样自然而然发生了,像风吹像水流,而且事后他是如此的坦然。他还举例人力不可操控命运的方向,譬如伟大正义的拉斯军团长娶第二位妻子,再譬如亲爱的罗特与光明教圣女发生不正当关系。请注意我的措辞,我并非指正罗特的非正常行为,而是复述他在杀掉两个暴怒的圣堂武士后,在忏悔薄上的言辞。出于对罗特的了解,我可以想象当时他绞尽脑汁写下那段话的死皮赖脸。几乎是猥琐的皱着脸皮,假笑着,套教皇的近乎,在被骑士团的人压于地上跪着时,瞬间挤出自己的泪水,嚎啕声称他是拉斯军团长的私生子。并且前赴后继的拥吻教皇陛下镀金的靴子,发誓穷其一生杀尽异教徒。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是说,我的朋友罗特,他发家致富的秘诀正是如此。你们能想象吗。一个人在两方格格不入的势力面前有着囧然不同的面目,而且几乎是发自肺腑的表情。在教皇面前保下命的同时,已在策划中央军的救援,并且可以在拉斯军团长亲自到来,想要看一看传说中自己的私生子时,涎着脸皮叫一声爸爸。我难以想象拉斯长官平素压抑的脸颊又变黑的场景。不过,我在说出这番秘诀也不会招来罗特的毒打。事实上,他打不过我。当然他时常声称能暴揍我一顿。这一切秘诀的前提,也就是罗特为何保命,缘由在他那张俊俏的脸庞。说实话,如果一个女人看到那样一张痞气帅杰的脸,不敢保证还有理性的思维。更何况帝都的女性几乎从不理智,她们还曾经蜂蛹参加我另一位朋友的传销团伙。总之,罗特在与他发生关系的圣女,哦,前圣女的以死相逼下,总算保住性命。这也有利于我和罗特之后长足又深厚的友谊。
我还记得当天那个正午,阳光普洒在一群看起来像蠢材的中央军士兵身上。总部的拉朗格大楼在无限耀眼的光线里展示出英武的姿态。两排齐整士卫纹丝不动,这就像整个大楼和人群是一体了。风吹扬中央军的三色旗,军士们畅望集体的标识,在希冀里燃着炽烈的旺盛气息。
拉斯军团长看着罗特期待的眼神,善意的笑,“我们会为你求情。罗特,你会有归来那一天。中央军永远迎接英雄。”
这句话是在一个黑屋里说的。他的身旁高朋满座,几乎汇集了冲突两方所有高层,当然也包括我,魔法学院在教庭进修的特派法师,被我最亲爱的朋友罗特强行扯入这件事,坐在一个离他很近的地方。正如他一贯的作风,他很坚决的承认圣女和他的关系是由我撮合的。并且向我投来一个愧疚并俏皮的微笑。
我看见罗特站在一群目光严峻并显得愚蠢的老牧师前,他深重的表示歉意和忏悔,并望向一个固定的方向,以至于没有阳光射入也留下了长足的泪水。
在他表示歉意时中央军的长官也表示了十分的不适应,因为他还穿着中央军制服,意思就像,伟大的参与建国的中央军低下的向架空皇权的教庭道歉。我不敢肯定我的朋友是否故意表现出这个意思,但很明显,拉斯军团长在目视兰博团长严峻面容旁一帮因满意而舒缓的老脸后,不经意的痉挛了一下,只一下,又恢复从前的压抑。但我确认看到了。或许,这会为今后的某些事埋下什么。可什么事不是为今后埋下什么呢。这一切,罗特这个混蛋干的一切,或者别人,哪个乞丐,哪条狗,哪个赌徒哪个嫖客,他们干了什么做过什么,他们都在影响我最喜爱的这个世界。他们本身就是这个世界。
拉斯军团长的声音后似乎有阳光射进来,也许是谁掀起了黑屋门口旁的黑幕,应该是压罗特进来的那两个壮汉。他们进来时满头大汗,看起来很吃力,罗特想必花了不少斗气捉弄他们。但我没精力关心他们,天杀的罗特,我几乎按捺不住要揍他的冲动。有谁在就要和心爱的帝都以及教庭的美人们告别时,能够忍住不揍这个混蛋的。而且,我高级魔法师阶段所有导师都没为我求情,他们竟然说,渴望我去历练一番。天哪,哪有人会自愿制造麻烦。他们就是这样一群活得没劲的老头,渴望碰到不同于前生的麻烦或困难,最好是一场空前的战争,好让他们全部派上用场,活络筋骨。这么看,我死命学习魔法,以全班第一的优绩申请到进修教庭的机会是很正确的。虽然坦白讲,还有一丝为邂逅美女的动机,一丝,仅仅一丝。谁让天杀的教庭裹携所有的美女呢,他们好像觉得全世界都该是光明教徒。最近兴起的异教徒迟早要让他们好看。
我的愤怒时常这样暴露。在很久以前,罗特就看出了我的愤怒。我不知道他是否是有意为我创造这个良机。没错,我几乎看不起帝都所有的东西,但不妨碍我喜欢他们。除了美女和逗我发笑的。或许还可以加上魔法。倘若哪位长官问我愿意离开吗,我会亲吻他的秃头并且做一个标准的贵族礼节,示意我求之不得。但不是这样灰溜溜,死楞楞的离开。因为它几乎断绝我重回帝都的希冀。人类要的自由,总不是限定下负着枷锁的自由。
所以在位于罗特这么近的一个席位,我几乎忍不住一个屎坨一般的火球丢他脸上。这个混蛋简直比任何一个二世祖狐朋狗友更骚气,谁能想到,刚来帝都没地方住的他,竟然就给关照他的老伯****,气得别人差点没咽气。
我真想抬头看看这个混蛋,我想看他此时是狡颉或者沮丧,是兴奋或者难堪,在面临一个历程的结束时。但他很快转过头去,朝漏出阳光的那一角看去。我很肯定他不是在看门口那两个壮汉。他的眼神似乎有无限的缱绻和落魄,仿佛一个年近更迭的老者,目视着朝气裹携而来满目疮痍被洗净,他反倒感慨了。那个一无所有的孤儿来到帝都赢得了很多,现在他要离去了。
这时候我干了件很不寻常的事。天哪,我怎么会这样,满座的长官用眼神都能杀死我。但我就这样站起来了。笔直的或者佝偻的,望向罗特的方向。但在看到那一刻,我就记住了,在经后,无论是东边蛮夷的村寨,或寥寥沙漠,或者是浩荡的日月湖前,我都会记得,哪怕是行将毙命,感慨死亡之注定之际。因为那时,门外一望无尽的中央军部队正巧投射到我的眼前。骄阳倒影在每个人的眼角,我仿佛看到了迷幻的色彩,让他们的数量如此迥异的庞大。这也许坚定了我之后,抗击一切的力量。
最后,我很乐意展示,我现在耻于提及的,那个混蛋罗特,在教皇前猥琐的忏悔词:
“尊敬的教皇陛下,请允许我,罗特格拉斯,致以我的歉意。很抱歉发生这样一件羞辱了我人格的事。事实上,在圣女强烈要求与我发生关系时,我的大脑十分冷静。但陛下您的圣堂武士,请饶恕我的直言,他们似乎过于崇敬您的圣女,或者用臆想来解释比较好。您知道,他们武力高强,既然我解释未果,他们又崇尚武力,我的艰难的处境迫使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发生。譬如,无意绊倒导致大脑碰撞而死的几率很大。这都如我在忏悔薄上写的。啊…停…停,骑士大人,我认错,我错了,啊啊,您是我祖宗。诶,混蛋,你们看,拉斯军团长来了。爸爸,我是你儿子啊,拉斯爸爸。教皇陛下,看来我有必要重申整个过程,事实上我并不很确信,一次无意绊倒也极可能倒致与女性关系发生。诶,你要干嘛,住手…啊啊…你个混蛋骑士…拉斯…你怎么忍心看我…看你儿子这样”
……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