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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网络大侠

一周后,叶子回到了学校,她一反常态的没去上课,离开住了三年多的宿舍,在校园外租了一间小房子,然后几乎不再出来了。

每天天还没亮,她就跑去海边,写生,找贝壳,听海鸥凄厉的喊叫。回忆老妈怀疑的脸孔,和一攻即泄的劝说,她就会神经质的大笑,然后趁黑回到住处。一切都好象没有改变,一切又好象都变了。

每天每天,叶子都在上网,她的手提电脑,24小时都开着。为了不被人找到,她申请了新的QQ-----男性。除了写日志,看直播,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电话太多了,她会跑出去,找个网吧再上网,然后在空间里用文字埋葬自己。

“这是我新的开始,我决心要忘却,忘却自己,忘却努力过,忘却还有憧憬.我把自己丢在人群外面,不哭不想,只一味的遗忘,然后带着别人的唾弃----离开!做到这些并不容易,要把曾经的那个我完全埋葬,接受现实,接受混混噩噩的生活,然后,等死!”

那是一个下午,叶子加了那个早就熟悉的号码。第二天,她点开了那个聊天窗口。她知道这个时候,寒松应该还在上班。虽然几近麻木,她仍然怯于这种陌生的交谈方式,她只是惶然的想逃,又不知该逃去哪里。不记得输入了一句什么,第二天,当她挂Q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头像闪动起来,寒松竟然为她留了言:“白天在公司不能上QQ,也只有5点半后才有时间上一下QQ.第一次看到你的空间,就感觉我们现在的感觉很似想似.你现在应该还是在学校吧,一年前我也是在学校,不知道你现在在学校时是一种什么的情况.那时,我在学校不知道迷茫到了一种什么地步.每天无所事事,不上课,不认识老师,老师也不认识我.基本上每天晚上都通宵.很痛苦,真的很痛苦,觉的自己对不起所有的人.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好,没有胆量,也没有资本.出来后的一年中,工作也是极其的不顺利,至到现在,工作才渐渐地明朗起来,因为我的努力不会白费.有时真的很想找一个人聊聊,可能就是和你现在的感觉一样.兄弟,现在的社会真的很无奈,你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已经很是幸福了,好好珍惜.找一个明确的目标,为之而努力,就算是这个目标是错误的,做了总比什么都没有做的好.空虚,虚伪,迷茫.这是我对我自己学校生活的一个总结.

希望你能真正开心起来,细心去感受你身边的每一滴爱,加之你的行动,你会感觉自己真的很幸福.”

一瞬间,柳晔外表的硬壳剥落了,眼泪**了她长长的睫毛,大滴大滴的滑落在桌面上。低声的啜泣变成了沉痛的嚎哭。

接下来,柳晔接通了家里的电话,回复了表姐的日志。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希望我不是白费唇舌.人并不都能受到老天的照顾,谁能保一帆风顺?现实虽然不会改变,也不必与世隔绝,甚至不考虑家人的感受,活的多么自私!生你养你的人,为你流了多少眼泪,难道你现在一点儿也不在乎了吗?尽管不接电话,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不上学,不睡觉,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吗?你打算让家人给你陪葬是吗?不错,我在骂你,不仅如此,我还想揍你.什么伪善的嘴脸?亲人不是债主!每个人都会死,虽然有长有短,都逃不过自然规律.就算很短暂,也不必整日怨天尤人,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无能又懦弱!多少人付出努力而未成功,多少人的际遇比你要差很多,可是只有你躲起来自暴自弃,还以为是在避免亲人为你难过.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瓜?以前那个善良纯真的你去哪儿了?不要把自己淹死在网络里,只有无所事是才会让你胡思乱想.别以为没成家就没责任,你的责任就是好好的活着,不是无病呻吟!就算是流星,也亮过,而你呢?以前的你,也许不会让我们跟你成名,但至少让我们为你骄傲,你就这样伤亲人的心吗?相信我,不要为所谓的情丝苦恼.多么热烈的感情也有平淡的一天,年轻人相互吸引很正常,不过过于夸张就显的不可信,不必为此忐忑不安,更不值得虐待自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家里人还等着你的电话呢.”

回复内容:“对不起,我错了!”

柳晔的日子开始在这句对不起以后正常起来,她开始复习,开始振作。但许多事情却不是她能独自承受的-----她不敢和良说,不想再犯轻率的错误。在得不到她消息的日子里,良的日志充满了深情和焦灼的字眼,让她不安,自责,同时也深深的怀疑和恐惧。到底,爱是什么?我的心里还有爱吗?我还有资格爱吗?她和寒松的接触渐渐多了起来,虽然这种尝试这样新鲜,却充满了安慰的力量,让她充满感动,充满信任。

阴差阳错的,寒松知道了她原本是个女孩。他并没有拆穿她,而是隐晦地表示愿意做个超越一切的网络知己,并且一如既往地称呼她为“老弟”。柳晔知道后有片刻的难堪,毕竟这也是谎言!寒松的细腻体贴让她更加尊重他。她开始称呼他“哥”,在心里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加可信。不知道是因为背负的太多还是渴望倾吐。在一个清晨,她回答了他的疑问,把心里的压抑全部释放了!

“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是我知道能够相信你.昨天匆忙走了,因为你的每一句叮嘱都让我好难过,也引得网吧的人都看哭成兔子的我,实在坐不住了.

今年春节我是在家过的,因为要打工挣学费,耽误了报到所以认识了良.我那时一直执着的暗恋着我的导师,但苦于对方有家有子,所以开学不久,大概不到两个月我就请假逃回了家.良也许告诉过你,我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但后来因为昏厥住院才发现还有别的原因.原谅我不能很明白的告诉你,总之是大夫告诉我的家人......我拒绝做检查,因为如果要检查,我就必须放弃我作为一个女孩所应保有的,我做不到!这些话,我从未说过,哥,我知道你会明白我有多痛,但我不想你为我难过.我也偷偷问过大夫,原因不可知,据说连10岁的小女孩也有得的,她劝我保命要紧.笑话!保多久?最后我会什么都没有的死掉!

有时侯真恨自己的个性,冷静的可怕.我固执的出了院,告诉家里人要赶回学校备考.我仔细的安排好该做的事,然后回到学校.我在这里办了男号,因为除了上网,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我怯懦到不敢看阳光!我没日没夜的上网,不接家里的电话,割断所有的联系,我只想不被人注意的藏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等死,不要打扰任何人,也不要任何人来打扰我.然后我看到了你那篇文章<善待自己>,说实话,我当时觉的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后来,我二姐忍无可忍,平时工作忙不写日志的她,居然写了好长一篇来唤醒我.她骂我是无所是事,怯懦自私的可怜虫.骂的那么狠,那么痛,痛到我的心都被她撕裂了!从那以后,哥,我在努力的振作,努力的找寻快乐,努力的让自己发现活着的价值.我努力的那么辛苦,那么吃力,自己也觉得在强颜欢笑,但我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肯听我.后来,我看到你留的言,那些话,温暖的走进我心里,我觉的被安慰了.也许你自觉说了一些很普通的话,可对于我,却象甘霖一样.

最近,我一直觉的是幸运的,似乎已不再介意能活多久了,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真实,自然的度过,或是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去帮助别人,我已觉的很充实.

看到你昨日的日志,体会出你的关心,我真的好开心!前夜,腹部的巨痛使我猛醒,那种能够撕碎人的苦楚告诉我,不必做检查了,我什么都明白了.当时,恐惧让我周身颤栗,我原以为自己并不怕死,但当死神站在面前的一刻,我却发抖了.我竭力的寻找被自己丢掉的药片,所幸被我找到了!当我换掉身上被汗水湿透的衣服的时候,哥,不怕你笑我,我真的崩溃了!我偷偷的在盥洗室哭的死去活来,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还年轻,还没有感受过爱的喜悦,做母亲的骄傲......

不说这些了,虽然早晨人不多,可是已经有人在看我了,我不想象个傻瓜.

哥,其实看别人为爱而痛苦,我真的很同情,也为他们而难过,但其实我也很羡慕他们,至少他们还有时间!还有机会.有时候也想,不爱也蛮好的,至少会少些烦恼.(呵呵,自我安慰一下)

说了这么多,一下觉的好轻松,好象把什么负担都放下了似的,不过你可不要再把它扛起来哦,就当我同你开了一个玩笑吧!对于良来说,从未拥有也就不会失去,也就不会难过,我不愿意有人因我难过.如果有一天,我忽然不见了,也许这封信能给他一个解释,叫他不至于去怀疑人生.至于你,哥,就当我中了巨奖,去太空旅行了,要笑着送我哦,别让我看到你们流泪,不然我会很伤心,很伤心......

二姐说:就算是流星也亮过,不知道我这颗流星的轨迹是明亮的还是晦暗的?”

寒松的回复:

“真恨自己这么晚才打开QQ,这么晚才看到你的的留言。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要把这么多的不幸加到我亲爱的老弟身上。跑到窗口,想看看老天有何脸面来面对我,可只能看到那漆黑丑陋的脸。老弟,老天放弃了你,给了你这么多的灾难,可我们不能放弃你,决不放弃你。

切切实实地感受着你的痛,看着你的信,我还在公司,我不能在他们面前流泪,只能让泪伴随着痛流回心底。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能这么流泪,还能这么实实在在地被震动。良什么都没有和我说,他一直都在为你保留着密秘,不想去痛扁他一顿,只想问我亲爱的小弟,“你现在还痛吗?告诉我你所有的事好吗?我想知道你所有的事,我想知道你所承担的所有痛苦,我想知道毫无人性的苍天还在我小弟的身上压着多少痛。老弟,你现在还在网吧吗?不要没日没夜的上网,不要藏在某个黑暗的角落等待命运的安排,勇敢地站出来!好啊,就算你失去了你的所有,你还拥有我们。

永远永远,我都会记的,曾经有一个勇敢坚强的老弟在我的生命中来过,答应老哥,不要放弃,好吗?”

柳晔匍伏在了桌子上,肩膀无声的耸动。一个人,一个陌生的人,他甚至不知道她的样貌,品性,就已经给了她这么多的同情和鼓励,而她,还要不要继续的茫然下去呢?网络里面真的就没有诚实吗?他又有什么必要浪费时间来欺骗呢?Z城和寒松工作的地方相差不远,柳晔忽然萌生出一种冲动-----要放假了,去看看-----这位网络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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