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鸟鸣,百兽哀。
睛眼虎、盘蛇、狡狐三只异兽妖修此时十分狼狈,浑身是伤,看得见的是天鹰利爪道道抓痕,看不见的是百灵摇动朝凤铃打入体内的内伤。
睛眼虎两只修炼成法宝的眼睛此时已经瞎了,在地上颤栗不止。狡狐在一旁安抚他一边跪在地上哀求天鹰百灵二人,声泪俱下道:“两位神鸟大人,求求你们饶了小的三条贱命吧!小的日后一定弃恶从善,绝不再做伤天害理的事了!”说着连连磕头,响声惊天动地,也不怕砸坏了脑子。
百灵一番大战,脸有些脏,但那灵气依旧,她叉腰怒指狡狐,喝道:“狐假虎威,现在看你的靠山性命不保,便要求饶!可想过那些死在你们手里的无辜?他们在你们面前磕头求饶时你们怎么没有放过他们!”
眼看天鹰百灵不肯放他三人一命,再看看身后,自己的尾巴已经没了,以后再也没机会修炼成传说中的九尾妖狐,狡狐不禁黯然神伤。
盘蛇却不甘心折损在此,道:“凤凰宫不过是仗势欺人的一群鸟人,从不把我桐花山亿万妖灵放在眼里!即便今日葬身于此,爷爷我也不能给桐花山丢脸!”
盘蛇突然发难,大嘴一张,一条分叉红舌吐出,又化作千针万芒,闪着毒光,似暴雨梨花般射向二人。就在这生死一瞬,突然从旁边激射来一道光芒,将盘蛇的信子生生斩断。一条舌头掉在地上,一把短刃插在上面,还剩下一截吃了剧痛缩回嘴里。
盘蛇捂着嘴,在地上翻来覆去打滚,鲜血从他的嘴里冒出来,染红了衣服,染红了地。
天鹰百灵死里逃生,一时疏忽竟差点酿成大错,须知困兽犹斗,何况三人皆是不弱的妖修,再定睛一看来人,原是青蚨。
青蚨来到盘蛇面前,怒斥道:“孽畜,竟还想垂死挣扎!若不是我及时斩了你这势舌头,惹怒两位凤凰宫道友,还不将你等碎尸万段,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天鹰百灵心头倒是一阵冷汗,没听出青蚨其实话里有话,狡狐却听出来了,眨了眨眼道:“是是是,都是我们三个罪该万死,千不该万不该在神鸟大人面前耍花招!请神鸟大人原谅!”
百灵脸一红,咳嗽一声,道:“你们知罪就好!”
青蚨拉起百灵的手,笑道:“妹妹,你看他们既然知罪,看来也诚心改过,不如将他们三人道行根基毁掉,放了罢了。”
不待百灵信口胡诌,天鹰抢着说道:“师姐,不是我们不肯放人,实在是仙师有令,叫我二人带着狐蛇虎三妖的首级回去复命,上命难违,恳请姐姐原谅!”天鹰不是天真无邪的百灵,岂听不出青蚨要解救三人的意思?只是想不通为何青蚨要救三人。
狡狐三人心头一片死灰,心中绝望,只听青蚨道:“你带回三人首级何用,无非是逞武耀威,只能彰显凤凰宫不仁慈的一面,这样不但得不到好处,还会让凤凰宫徒增残暴的名声。”她看了看地上三人,又道:“不如这样,将狡狐的狐尾带回去,狐狸修炼,不能没有尾巴,丢了尾巴就等于丢了一辈子的道行。这睛眼虎的两只眼睛瞎了仍不够,索性将他的虎牙虎爪一并剪掉,没有了爪牙,老虎也就成了猫。最后这蛇嘛,毒根未除。。看我的!”
青蚨抄起地上插在蛇信里的蝉翼短刃,逮住盘蛇的头,单手掰开他的嘴,刀光快如闪电,就见那盘蛇嘴里的牙和最后一截舌头被割了下来,也不顾疼得死去活来的盘蛇,再次快刀斩乱麻,将睛眼虎虎牙利爪一并剪掉,撕下一片衣服,将缎牙断爪断舌断尾包好,塞到天鹰手中。
天鹰百灵眼见青蚨如此利索,比二人更加果断,惊讶之余,天鹰道:“东湖烟雨山果然佛门圣地!师姐既然有好生之德,我二人也不能强人所难,既然如此,我二人就拿了这包东西回去复命吧!”
百灵忧心忡忡,道:“你说仙师会不会把我们关在笼子里?”
天鹰打了个寒颤,道:“应该。。不会吧?”
青蚨笑道:“若是你们怕凤凰仙师责怪,不妨与她说,这三个孽畜将被压在雷音钟塔,永世不出!”
雷音钟塔,东湖烟雨山镇魔塔,里面关的都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妖魔鬼怪,可只要一进了塔门,便是天人永隔。三妖一想到下半辈子要在那里渡过,心想还不如刚才死了的好。
天鹰沉吟片刻,道:“好!便依姐姐所言!我和百灵二人在此与这三人斗了许久,不知那边情形如何?”
青蚨感叹道:“衫寒寺恶僧葬送了一个钻山甲龙,败走了一个恶北灵子,皆是归鸿老祖高徒所为,溟月毙了钻山甲龙,青风败了恶北灵子,幽花师姐又追着邪首聂小主往衫寒寺去了。魏风居真是卧虎藏龙!”
天鹰百灵亦是赞不绝口,心中也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努力修行,不能在年轻一辈中落下步伐。
青蚨用法术将桐花山三兽困住,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他们,同天鹰百灵急匆匆赶去与大家会合。
寒山四周,百里之内,千山鸟绝,百兽无踪,天光晦暗,日月同明,风声不止,树声清铃,大地微颤。
法宝绚烂铮鸣,交错如阡陌纵横,将天空大地割裂成碎片。
鬼道人和棺上财即便道行再高,经过几番激烈战斗,此时已经显出疲态,左支右绌,两方战力此消彼涨,更加剧了败亡的速度。
棺上财背上的棺材已经打开,里面的千年尸王正与鸦逢集双侠斗得正烈,那已是他的王牌,本人又与后来的青蚨斗上,苦不堪言。
鬼道人与陆见霞缠斗一起,本已稳占上风,却不料突然杀出天鹰百灵,烟霞谷和凤凰宫高徒不容小觑,顿感压力倍增,一时间难以讨好。
浮屠僧狂性大发,控着魔珠像雨点般打向溟月,醉摩陀在一旁找机会冷冷偷袭,不时下黑手,场面上衫寒寺竟然只有他局面占优。溟月只守不攻,面色凝重,非是同伴不来帮他,而是敌人厉害,若是少了一个人对付,场面可能会更糟。
棺上财看形势不利,传音给鬼道人:“小屁孩丢下我们一个人跑了,我们干嘛在这里白白出力?不如我们也走!”
鬼道人沉脸:“要是幽君魃后怪罪下来,你敢担当?”
棺上财道:“那我们在这里苦耗着也不是办法啊!”
鬼道人道:“撤到山上去!让还珠楼的人来对付他们!”
棺上财道:“还珠楼的渊潭楼主和十二楼主?那两个不知为何躲在寺中不肯现身,只怕有古怪!”
鬼道人道:“也管不了那么多,走!”
鬼道人猛地甩下一张符,在空中爆裂,一阵突如其来的黑烟遮蔽众人视线,鬼道人和棺上财默契十分,趁着浓烟未散,化作两道黑光蹿上山去,那醉摩陀眼瞅着两人临阵脱逃,脚下也化作一阵风,一溜烟跟着跑了,唯独留下浮屠僧还在那里发狂。
浓烟散得快,众人眼看敌人消失,再看溟月独自一人守得艰苦,也不知该不该追,正犹豫间,溟月朝众人喊道:“追!”
众人闻言,知道溟月有把握对付浮屠僧,当下也不做停留,一个个驾起法宝,追上衫寒寺。
道道金光,如奔雷闪电,破风疾驰。
正在此时,天上日月重合在一起,日月重光!
那风铃声戛然而止,随之所有一切都静下来,风声消,林涛静,大地陷入一片寂静,时空仿佛静止。
仅仅是一瞬间,静止的时空剧烈震动!
一声咆哮响彻天际,似龙非龙,似虎非虎,苍劲清脆,犹如神怒!
突然间地面裂开无数大缝,接着乱石飞滚,林木摧毁,衫寒寺那陈砖旧瓦经不住如此剧烈震动,瓦掉墙倒,雪山老魔的雕像暴露在愤怒的天地中。一道裂缝从雕像底部展开撕裂,瞬间将雪山老魔的雕像吞噬。可怜那寺中一干仆役也被无情吞噬,到底善恶有报,助纣为虐的人往往最先遭报应。
墙倒屋塌的瞬间,李老久和十二楼王就飞到空中,看着天地异象,面色凝重,向山下望去,十道淡淡的金锁浮现,汇聚在衫寒寺穹顶,将整个寒山罩住。
李老久道:“应该逃不出去吧!”
十二楼王道:“楼主的阵法,从未失算过!莫忘了还珠楼还困着什么东西。”
李老久眯着眼睛,神思已飘到遥远的北方,那一坐孤楼。。
聂小主怒道:“你二人是来看热闹的吗?山下的人都快打上来了!”
李老久幽幽道:“你不是挺能耐的吗?”
“他不行,你二人未必行!”接话却不是聂小主,而是追上来,早已与聂小主法斗在一起的幽花。
青风和飞天白练随后赶至,却难以插手幽花和聂小主的斗法,若是随意出手,只怕反而成了幽花的掣肘,唯有在一旁静待时机。
幽花又接着道:“这天崩地裂的异象,是你们搞的鬼吗?”
聂小主道:“非也。这人力难为的景象,只能是神才能做到的。”
幽花道:“刚才那一声咆哮?”
聂小主不答,只说道:“我劝小姐姐你们快走吧,等会神灵出世,只怕误伤了你们!浮屠僧那些人交给你也无妨,对我还珠楼没有一点影响。”
李老久冷哼一声:“好一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这时,鬼道人和棺上财以及醉摩陀已经到了山顶,恰巧听到聂小主所言。棺上财怒道:“你竟将我们当狗使唤?”
聂小主冷冷道:“你们自己来的,怪谁?若不是浮屠僧引狼入室,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李老久瞧了瞧鬼道人身后,只见远处正道一众人飞上来,不见衫寒寺其他人,冷笑道:“看来死了几个。”
在一旁早想开口的青风说道:“天理不容,不死也难!下一个就是你这个邪魔外道的老头!”
李老久双手青筋暴起,正要发作,忽然脑海中想起桃葫芦仙的面孔,又将怒气压下,隐忍不发,只怒瞪着青风。
飞天白练悄悄责怪青风:“你干嘛出口不逊!对面三人明显比我们厉害得多,你还口无遮拦,若是惹怒了他们,看你怎么办!”
青风正要开口反驳,却在此时脚下突然隆隆作响,天地风云突变。
聂小主疾声道:“离开!”话音一落,瞬间离开山顶百丈有余。李老久等人也升空百丈,眼中露出深深的忌惮。
幽花等人效仿聂小主众人,腾空而起,离地百丈,凝神观察地面发生的异象。
幽花环顾四周,不见溟月,遂问众人:“溟月呢?”
青蚨回答道:“还在下面跟浮屠僧斗法。”
青风面色担忧,道:“我了解浮屠僧的路数,我去帮他!”
飞天白练道:“我也去!”她看着青风,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幽花点点头,道:“速去速回!”
二人化身剑光,飞下山去。
就在二人走后片刻,寒山山顶终于被顶破,被一双巨大的角顶破!裂缝消失,变成了向外翻滚如火山爆发般的石土崩流!
一道矫健的巨大无比的身影从里面跃出来!
鹿角狮头,麋身牛尾,龙鳞披身,身长三百丈,在百丈高空中的众人觉得伸手几乎就能摸到它,不过谁也不敢去碰它,因为不敢。
地脉之祖,坤灵土神,冬至阴时,千年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