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涵再也没出现在校园里,每周一的国旗下讲话成了我的独角戏,我开始无比想念我和伊涵名字缠绕的日子,高考将近,校园里每天都充斥着高考前的紧张气氛,班主任也不厌其烦地每天都在强调再过两年我们也会是这般光景,我看着窗外,日复一日的思念着伊涵,偶尔顾希希会偷偷地凑过来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整天魂不守舍的。”这个时候我总会在心里默念着伊涵的名字。伊涵走后,学校顶楼成了我一个人的地盘,我再也不需要躲在角落里了,可我还是寂寞地掉着眼泪,一发的不可收拾。那天,我一支脚刚踏上最后的台阶,就看见了一个背影,有点像伊涵的背影,也许是我太思念伊涵了,周许年就这么闯入了我的世界,填补了伊涵不在的这两年,周许年是伊涵同年级的同学,不过他可比伊涵乖多了,保送去北大的五好学生,脸上总是会有淡淡的笑容,那天周许年转过身来,打量着我,轻轻地叫了我的名字。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直以来我都是以一个隐形人生活在校园里,除了我的名字挂在红榜的最上端,其余的我就再平凡不过了,周许年看出了我的疑惑,但他并没有急于解惑,只是问了我天边的晚霞好不好看。我抬头望去,那一团团斑斓交织的晚霞是如此的绚丽夺目,自从遇见了伊涵,我再也没有好好的欣赏过顶楼的风景了,伊涵就是我眼中的风景,而我,是周许年眼中的风景。
我和周许年总是不约而同的来到顶楼,他总是亲昵地喊我小叶子,然后摸摸我的头发,跟我讲一些有趣的冷笑话,每次我都是微笑地看着他手舞足蹈地逗我开心,周许年的笑容很温柔,像五月的晴天,艳阳高照。在这段错综复杂的感情戏里,周许年才是那个付出最多的人,就算后来他决定离开我,开始新的生活时,也不曾将我忘记。
诺大的学校里,我总是能在各个角落里遇见周许年,他经常急匆匆地的行走着,只有遇到我时才会停下来,宠溺的摸摸我的头发,再急匆匆地离开。青春期的女孩总是希望被人关注,被学校的才子关注那应该会是每个女孩的期望吧。我是幸运的那一个,但我,并不是最幸运的那一个。爱情里面两情相悦才是最完美的,一味的一往情深只能以悲剧收场。
周许年问我:“小叶子,你想去哪所城市读大学。”我开始陷入长长的思量中,“许年哥,你知道伊涵会去哪所大学吗?”我看着远方问周许年,“他应该会去S大,那可是北方,很冷的,你不是说过只喜欢阳光明媚的地方吗?”周许年用一种异常的目光看着我,“嗯我喜欢南方。”我答道,周许年听完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那个时候我在抉择南方还是北方的同时,面临高考的周许年比我还为难,我想去有伊涵的城市,许年想去有我的城市。
高考如约而至,一整个暑假,我都和许年混在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不再内向木讷了,我活泼热情地与许年打打闹闹,跟许年的朋友打成一片。许年用他的真诚走进了我的世界,只是在每个夜晚,我还是因为想念着伊涵,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许年的爸爸打来电话约我见面,我很惊讶,他的爸爸高而瘦很有精神,西装笔挺,他第一句话就把我问住了“你是许年的女朋友吧。”我刚喝下去的奶茶直接喷了出来,“啊,叔叔,我不是的,我只是他的好朋友而已,绝对不是男女朋友。”我连忙解释道,“那么我问你,你是叫小叶子吧。”许年爸爸一脸认真地问我,我噗嗤笑了,这许年,竟然把我这么可爱的名字告诉他爸,我真是好丢脸。“叔叔,其实我叫叶言,小叶子其实是许年给我取的。”我一边忍着笑一边回答,“是叶子就对了,今天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说许年上大学的事情,你应该知道许年是你们学校北大保送生,分数也出来了,许年分数线也够到了,但是许年竟然要去S大学,我怎么问他,他都不肯告诉我原因,这北大跟S大学相差太大了,我绝对不允许他这么胡来,许年的手机通话记录里都是一个叫小叶子的,也就是你。我估摸着你跟他关系应该不错,想问问你这到底怎么回事?”许年爸严肃的盯着我问,“奇怪了啊,S大不是伊涵要去的大学吗,怎么许年也要去,许年跟伊涵也不熟啊。”我在心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我对许年爸说:“叔叔,您先别急,我等会儿就把许年叫出来,我来问问他怎么想的。”“那好,就先麻烦你了,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改变主意,这孩子,越长大越不听话了,唉。”许年爸一脸无奈,送走许年爸,我打电话把许年叫了出来。许年十分钟就赶了过来,一坐下就调皮地问我是不是想他了,我只能回敬他,周许年先生,您还要脸不?可是接下来我发现我一提起S大时,许年的脸色就变了,他只说让我不要管这事,他自己会跟他爸爸说清楚的,我从没见过许年这个样子过,即使有再多疑问,我也不敢多问了。庆幸的是,许年的爸爸再也没找过我,可我的心中却越来越疑惑了。
又是一年开学季,九月一号,我高二,伊涵许年大一,我不知道许年是怎么说服他爸的,总之许年如愿以偿的进入了S大,跟伊涵同校校友。先是伊涵的离开再是许年的告别,学校的顶楼又剩下我一个人,唯一改变的是,我不再像以往的孤单,而是对生活充满了向往。有时候我会看着远方思念伊涵,有时候我也会看着晚霞想念着许年,他们都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伴随着我整个青春韶华,缠绕着我一生的感情线,剪不断,理还乱。
每个月许年都会回来陪我,大学得生活看似非常轻松自由,许年第一次出现在学校门口时,给整个学校造成了交通堵塞,我记得那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棒球服,九分休闲裤,一双万斯帆布鞋,头发染成了栗色,倚在大门口静静的等着我。我一脸严肃地跟他说:“周许年先生,您以后别来学校了,您看您一来就造成堵塞,被学校查出来,我得担多大的罪啊。”许年露出了他的迷人微笑,依旧先宠溺的摸摸我的头发,冷不丁来句:“小叶子,待你长发齐腰,嫁我可好?”“哼!我可是未成年,想娶我,你还得等我慢慢长大吧。”我白了他一眼回击道,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过若是真的等到那一天我长发齐腰,我想嫁的,恐怕只有伊涵吧,
我一直不知道该去怎么形容我与许年之间的关系,有时候我们会像一对情侣,有时候我们也会像一对兄妹,或者更多时候却像是一对很亲密的朋友。我记得,顾希希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你是不是喜欢周许年?”我都是很快就反驳,而当她问起:“伊涵跟周许年这两大帅哥,你更喜欢哪一个?”我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很多年之后,我才明白,伊涵是我一生的劫难,许年却是我一生的守护,我一直游走在他们之间,无从选择。
许年似乎越来越受欢迎,经常会接到不同女孩子的电话,每次手机响起,许年总是狡黠地问我接不接,见我不回答,直接把手机扔到我手上让我接,每次电话接通之后,我刚喂一声就被许年抢去直接对电话里头说:“不好意思啊,刚刚是我女朋友呢。”然后就果断挂了电话。这个时候我总是会敲诈许年给我买大杯的冰激凌来弥补我得不满,许年总是乐呵呵地给我买两大杯冰激凌。许年大一已经过了一半了,很多次我很想问他有没有见过伊涵,他是不是依旧那么孤独?话到嘴边却从未开过口,许年是个敏感的男孩,我不想破坏我们之间这种轻松的氛围。只有等两年之后,我出现在S大亲口问伊涵:“这么多年,你,还孤单吗?”
我开始把画夹背上了学校顶楼,在这个安静的地方,我可以随心所欲安心的练着素描,水彩,许年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画一幅素描送给他,可是任我怎么回忆许年的样子,脑海中始终出现的都是伊涵孤单的身影看着远方,伊涵,就像毒药一般渗入了我整个身体,我早已病入膏肓。以至于最后与伊涵分开之后我还是没能痊愈。
我看着照片中笑靥如花的我们,拿起手中的笔,一笔一笔认真地描绘着许年的模样,我与许年朝夕相处了一年多,竟然要靠照片来临摹他的样子,伊涵却只是一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我却不费力气得马上想起他的样子,原来这就是先入为主。许年的生日办的很盛大,在我们市有名的酒店,许年穿上了西装与皮鞋,成熟的味道油然而生,我笑着打趣道:“嗨,办公室白领你好。”许年的同学朋友都在起哄着喊我白领嫂子,我哭笑不得,终于知道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许年收到的礼物堆满了房间,他大手一挥,说:“小叶子,你喜欢什么自己拿,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嗯嗯,好的,土豪,谢谢你跟我做朋友。”我一边翻着礼物一边调侃着,我翻了半天只挑了一只比我还大的泰迪熊抱在怀中,挥着泰迪熊大大的手掌向许年告别。
我坐在洒满阳光的教室里,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冬天来临了,我讨厌冬天就像蜡笔小新讨厌青椒一样,每个冬天我都会把自己包的像只粽子,却还是冷的直打颤。许年给我买了好几个暖手宝,学校一个,家里两个,画室一个,我的手依旧冷冰冰的,我经常想,如果我是在北方的冬天里,我会不会就一病不起,含恨而去了。
学校为了庆祝圣诞节,教室的各个角落都张贴着圣诞老人,我的圣诞礼物竟然也是一件大红色呢子衣,上面点缀着白花花的毛毛,穿在身上跟个山寨圣诞老人似的,这就是许年的恶作剧。去年的许年还在学校表演过节目,穿着圣诞装,变着法地给同学们掏出糖果,巧克力甚至还有玫瑰花。当他把玫瑰递到我面前时,礼堂的学生都沸腾了,欢呼声,叫喊声,响彻整个学校。许年表达爱意的方式很独特,我却很迟疑地接过玫瑰然后离开了礼堂,之后的许年曾跟我说过对不起,只是一朵花而已,没别的意思。可是许年,你的眼睛不会骗人的,你用苍白无力的话语掩饰着那份热忱,我看着都心疼。
大雪纷飞的季节里,我和许年、顾希希一起在屋外堆雪人打雪仗,我想,我终于可以面对寒冷的冬天了,我在雪地里重复的写着伊涵的名字,雪很大,不一会儿就落满了地面,同时也掩盖住了伊涵的名字,我不厌其烦地一笔一笔接着写,大雪也在跟我较真,刚写完就被覆盖住,看吧,连老天都觉得我和伊涵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却要逆天而行地耗费了我整个青春去追随伊涵的脚步。
等待高考的时间总是漫长的,每天都是在画室里百无聊赖的消磨着时光,身边除了顾希希叽叽喳喳的声音之外,一切都显得那么空旷遥远。偶尔会收到许年的逗比短信逗我开心,轰炸式的电话叫我起床,假正经的学着班主任的口气让我好好学习。如果我能对着电话那边大笑几声,许年就会乐此不疲地继续恶作剧。感谢我豆蔻年华的岁月里,有了许年的陪伴,我不再形单孤影。
高二的下学期,我们的文化课全面停了下来,我与顾希希结伴去了中国美院学习美术,不得不说,顾希希的人脉圈真的非常庞大,不出几天就把院里的导师哄的晕头转向,笑的花枝乱颤的。我很佩服顾希希这张能说破天的嘴巴,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院里的老师对我们都特别照顾,每次上课都会走到我们面前指导我们的画作,细心的给我们讲解几何结构、水彩调和、透视角度,顾希希超高的美术天赋在经过老师的悉心指导之后顿时突飞猛进,不负众望的在一年之后进入了这所高等学府。而我呢。总是在用色彩方面不够大胆,甚至在色彩的学习过程中发现了自己是个色弱,更可气的是,许年这个捣蛋鬼在知道这件事之后,总爱拿这件事来调侃我。在美院的那些日子里,虽然有顾希希这个大大咧咧女孩的陪伴,让我的生活多了许多的乐趣,学校顶楼、伊涵的侧脸依然重复出现在我每个午夜的梦里,挥之不去。
顾希希在美院里有了第一个男朋友,话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着,但是依然把希希疼在手心上,他会在大冬天的大清早上,站在宿舍楼下拿着希希爱吃的皮蛋瘦肉粥、油条等着希希下来拿,经常会等上一个多小时,才会看到希希睡意朦胧的下去拿早餐,他总是给希希理好乱七八糟的头发,亲亲希希才会离开。每次我站在阳台向下看到这情景时,眼前就会浮现许年给我理头发的样子,充满爱意的笑容,只有真心爱一个人才会显现出的吧。这个叫李沫风的男孩子跟他的名字一样,总是让人如沫春风。许多年后,当所有的人看到希希在婚礼上哭的泪流满脸的时候,都起身鼓掌,他们都以为希希是因为结婚的喜悦而留下激动的泪水,我只是在金碧辉煌的酒店五光十色的水晶灯下,看到了台下那个多年不见却依然沉默的李沫风。
我毫不犹豫的在志愿表上填上了S大,尽管我爸妈十分的反对与不满。有好几次半夜里我都能听到他们的房间里传出的争吵声,他们都在各自指责对方只关心工作,从来都没把心放在我身上,我走出房间,他们的争吵声戛然而止。我是个让人担心的孩子,还是个不听话的孩子,但是我长大了,我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而且我将要见到日夜思念的伊涵,所以就让这一切不美好的回忆留在暗恋的青葱岁月里,待我他日嫁作人妇时,再来翻开昔日的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