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儿就过了二天,玄奘小光头在山门里正式注册上岗,光荣当上了一名道家宗门的最基层环卫工人,主要工作就是打扫山间落叶,天天扫,到处扫,扫不完的扫啊。
玄奘工作非常积极勤奋,两天的时间里,三清山的各处建筑格局,主次通道路径他俱都瞭然熟记于胸,为日后逃跑不迷路充分作好了路线测绘,也为他日后祸乱玉虚宫提供了极大便利——内奸地理鬼破坏性最强么。
特别提出的是,他入籍道门的名字没敢报佛门法名玄奘两字,而是临时起了个三俗名字——许三多。
当身材矮胖的外勤管事问到他父母起这名字的寓意时,他回答;‘多吃多喝多干活,少说少问少打听。’
矮胖外勤管事当时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正好这时伙头喊着午饭做好了准备开伙,于是外勤管事就破例奖励他一个人先提前吃饭,尽管吃饱——对这个顺水人情玄奘当然不会拒绝,毫不客气的甩开了腮帮子就一通狂吞乱咽啊!
结果不仅外勤管事当时傻眼了,役所里上上下下十多口子仆役个个膛目结舌,全没得饭吃了——玄奘用二十分钟干光了一大锅白米饭,一大锅粳米粥,一大锅下饭菜,还外带半桶咸菜,二十多块隔夜的杂面饼子,把能吃的东西一扫而光!
“你不该叫许三多,你应该叫许三锅!”矮胖外勤管事当时喃喃的断言;“要是留你在这儿,老子别说剩什么油水,不出半个月就得断粮,二三个月就得彻底吃穷咱们,大伙儿只能喝风!”
可玄奘这饿鬼投胎的家伙却不能赶下山去,还真不能让他饿着,必须给他吃饱;
领他前来的青衣道童就是如此郑重吩咐的,说起来道童不过是玉虚宫门前的一个值守门童,可在这些杂役管事面前就是高高在上的宗门弟子,玉虚宫门下普通徒众的生死荣辱,这道童一言可决,万万违逆不得。
最令这些杂役管事烦恼的是,青衣道童向来只管下命令,却从不作任何补偿,全靠下面人自行安排贴补,当然通常情况下,多养一个仆役耗用不了多少粮食,可架不住玄奘这个极品奇葩啊!
他敞开吃一顿能吃掉大家伙儿一天的口粮,十天就能轻松整光库里一个月存粮,他要吃足三十天的话,大家伙儿就得勒紧裤腰带,凑齐外勤杂役司三个月粮食总量供应他一个人,要知道三清山周围几百里都是花岗岩地貌,粮价很贵很贵的,大家伙儿就是把薪水全贴补上也不够花啊!
所以看他这么凶悍的吃相后,外勤管事吓得没敢过夜,当晚就领着刚换上葛黄道袍(上岗工作服)的许三多(玄奘)去见内勤杂役管事——一个宽面大脸的中年人,凭着昔日的人情面子,死乞白赖的模范工人许三多转给了内勤杂役司。
然而大脸内勤管事也不是傻瓜,第二天早刚亮就把模范工人许三多领回来了,臭骂不休的要外勤管事赔他的早饭钱和禽蛋钱,原来模范工人许三多一大早就去帮着内勤伙头做早饭,帮着帮着粥饭刚熟,就整锅倒进他一个人肚子里去了,内勤仆役司全体员工,包括管事都没早饭吃不说,玄奘还‘偶然’寻找到内勤管事藏在柴草堆里的一篮私用营养品——纯野生的大雁蛋,紧接着那三十七个雁蛋就被他全部放进粥里做成荷包蛋,一股脑儿吃下了肚。
可是想退(吃)货哪那么容易,外勤管事矮胖子好容易将玄奘这个祸害推出门,怎肯再接受啊,大脸内勤管事当然不依不饶,最后这老哥俩竟不顾年过半百,相互谩骂撕扯起来···唉,谁没有妻儿老小,谁不得养家糊口,都是被苦逼生活所迫啊!
可就在两位管事越吵越火,越打越怒,正要战斗升格各自抄家伙时,突听伙头在外勤厨房里一声惨呼;
“不好,许三锅进咱们厨房了!这厮力气好大我拦不住,天哪!住嘴!快别···哎呦!哎呦呦松口!我让开算你狠,你怎么连人都咬,饿死鬼投胎啊你···咱们的早餐哪···全被这小饿鬼一锅端啦!”
外勤管事和内勤管事两个听到恶劣消息,突然起了同仇敌忾的念头,大脸内勤管事怒道;
“你我把大伙儿全都召集到一块儿,抄家伙抡棍棒赶他下山,决不能留他!”
矮胖外勤管事懊恼的跺脚道;“这是玉虚宫里踢下来的祸水,着落在咱们头上不能推脱的苦差,命令咱们必须喂饱这个小饿鬼,否则就拔了咱们安身立命的差事,你别以为你们内勤能逃得过,最多一个月,吃垮了我们外勤杂役司,就要轮到你们内勤了。”
内勤管事大脸男冷哼一声道;“咱们内外杂役司的人员早就超编了,每年不知亏空了咱老哥俩多少,上面那些当差的还是一个劲儿不停的往下扔垃圾,都是给宗门办差,好处他们全拿,汤汤水水也不给咱们漏下来点,老子要不是看这管事职位履接仙门,每年求托仙缘收录的豪门富户成百上千,咱们多多少少也能承馈人事,谁还耐烦伺候他们?”
矮胖外勤管事催促说;“发牢骚有啥用啊,快想想办法,我知道你鬼主意多,这可是要命的事!”
大脸内勤管事拉着矮胖子管事紧走了几步,到左右无人处才压低声音道;“其实也好办,这小鬼是被宫里踢下来做终生贱役的,资质愚钝又一点道术不会,想必无依无靠没根脚,这便容易料理了,只要你我手脚干净——你忘了上次那个要告咱俩沆瀣一气,贪污公款的阴险小厮最后是怎么死的么?”
矮胖子恍然道;“哦,你说的是去年那个想踩着咱们上位的狗东西?咱们不是把他转交给老胡处置了么,那老胡可真是个狠人笑面虎,最后不是把他给···”
“嘘!无墙有耳,莫要乱讲。”大脸内勤管事慌忙一把捂住矮胖子管事嘴巴,狞然低头耳语道;“只怕咱俩要大大破费一番,再做一回了,这次是你先摊上的事儿,我出十两银子,你出二十两!”
矮胖子外勤管事无声的点了点头,用坚决的眼神表示认账,三十两银子可真不少,能买十几石粮食了,一条仆役的性命本不值这么多的,要怪就怪玄奘这饿货的吃相实在太吓人了。
······
玄奘祁十四这么作死的犯贱,其实就是故意的,他想寻找机会逃离三清山。
这俩天来他心情非常憋闷,几乎要癫狂发疯,因为他心中最大的希望破灭了——前天晚上吃完饭后,他美滋滋的躺在自己铺位上,翻看着那本拍马屁得来的《旁门杂术通汇》,心想要好好研习一番,因为在这神话世界里冒险,不会法术就是个大棒槌,还是纯肉火腿肠做成的棒槌。
当然他也清楚这本书里不会有什么高深法术,大致翻看后他只看到一些障眼法、搬运术、阴甲马、驱鬼辟邪、算卦风水,卜算吉凶,画符招魂等粗陋法诀,这些雕虫小术不消说正宗的道家门派,就是行走江湖的武林人物、闲散修士,神汉巫婆也多少懂得一些,在整个南瞻部洲算是到处流传,广泛普及。
玄奘手上这本只不过记载的更全面,更精妙一些,乃是三清玉虚门的入门读物,赠给门下教众行走江湖时方便应用,图个方便而已,在真正的修仙之辈眼中,都是些不入流的把戏。故而那俩位仙二代毫无顾虑就送他一本道书,原来就是本修仙界的初级读物啊。
不过玄奘这个修真纯小白却真不嫌法术低级,他心知这些旁门术法对付那些凶妖厉鬼肯定白搭,不过要是在人世民间行走倒是极炫眼球的谋生技能,如若把这些法术修炼的得心应手,到时候装十三为一个有道高僧、捉鬼大师,还不是黄白财物滚滚来,吃喝把妹不用愁了啊···
想到兴奋处,他正跃跃欲试想尝试着修习一番,就在这时他怀中的齿木突然有了动静,准确的形容是突然导电麻痹了他一下,当时铮的一下就电得他眼冒金星,头顶冒烟,口水眼泪鼻涕不受控制的流淌,好歹大小便没失禁!
足足过了五六分钟,玄奘的眼睛里才恢复了点焦距,脑海里找到点喊疼的意识,这时在他神识里才响起金蝉老和尚语重心长的深沉教诲;
“玄奘,你差点万劫不复,知道么!幸亏老衲及时发觉,悬崖勒马拯救了你,庆幸吧,没有下一回了!
玄奘祁十四满嘴咸腥酸涩,舌头还在抽搐中,根本捋不直,更感觉全身外嫩里焦,快被电成三分熟,可这不妨碍他识海里的精神交流,他的神识哀嚎着叫道;
“前生你大爷的——损死犊子!你这是警告还是谋杀?我这不是指责你啊长老,只是提醒而已啦!别再电了好不好,大爷,亲大爷?这会直接心梗死人滴!拜托您下回能不能先发声告警一下,比如敲敲钟吹吹号什么的,给我点反应改正时间,不听你的话再电我?可话又说回来啦,我犯啥错误了,凭什么你这么往死里电我?我不在阴兵冢那旮旯呆着真的不怪我唉,我是被飞剑党绑架到这山头上来的!”
“汝跑到三清山这事儿暂且不说,”金蝉老和尚厉声喝道;“可是汝竟然想修习道术,此乃触犯根本禁忌的大错,没把汝电成焦炭飞灰,已算便宜汝了!”
“没搞错吧,难道修炼道术也是邪魔外道?”玄奘好容易将嘴巴合拢,牙齿却咬在舌头上,疼得泪水哗哗流淌,意识里接着辩解;“不是说佛本是道,佛道本是一家么,西游小说里天上神仙和西方佛祖向来合作无间,混编组团降妖伏魔,佛道两家应该都是亲密盟军来的···”
“住口!”
金蝉老和尚一声怒喝,震得玄奘嘴歪眼斜,白眼直翻,顶门头盖骨差点鼓爆炸飞,流血的双耳里面回荡着斩钉截铁、洪钟大吕般的警告声;
“宇宙间至高无上的唯一真理,就是永远光荣、正确、伟大的释迦牟尼佛学思想!佛学永远是宇宙第一真理,除此之外一切言论都是邪魔外道!坚决不许学,不准用,不准练!否则汝就等着形神俱灭,挫骨扬灰,万劫不复!”
“你大爷的不让我修道,却逼我成魔!”玄奘咽下满嘴的血腥,在识海里反驳道;“什么有用的本事也不教我,却让我这个凡夫俗子逆天斗佛?你们讲得是哪门子道理?哪有什么公平公道?!”
“公道?公平?愚昧啊可笑,大道无情,唯有实力均衡的同等生灵才有谈论它的资格。”金蝉老和尚的语声无情;“相比而言,汝只是婆娑世界里一微火荧虫而已,求生不过是汝之本能,努力则亮生,放弃则幻灭。汝应该感谢吾等大能,给了汝一次超脱凡俗的机会,即使这成功的只有万分之一——汝本该万世轮回,毫无机会!”
······
玄奘祁十四愣怔了良久,良久,方才自失一笑;“虽然老子迟早要心硬如铁,化妖成魔,但至少——老子曾经纯真过,追求过真、善、美,这也就不遗憾了——如此,甚好。”
就在这时他耳畔传来可一声召唤,语气煞是亲热;“许三锅,过来一下,我们老哥俩准备带你去个好去处,给你调换到那里工作,以后你不但能吃饱,而且还经常有肉吃呢,管够吃不限量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