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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一直都看不懂娄青煜,我不知道他的心里究竟都藏着些什么。那个时候我们这里刚刚实行九年制义务教育,而县里的初中有好几所,我的父母为了让我可以上一个好的初中,把我和娄青煜送到了镇上的学校,也就是在这里我和荀钰的故事才真正的开始。刚来到班级我们便结交了许多的新朋友,我们像蝗虫一样自然而然的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圈子。娄青煜的早熟,他的无所不知,很快的成了我们的领导者,领着我们在学校里跑来跑去,组织起一场又一场的游戏。我看着娄青煜站在教室的桌子上大声的发号着命令,偶然还会在嘴角漏着自信的微笑,现在想起来他恐怕是在享受着这个过程,但同也时注定了娄青煜一生的命运。

娄青煜给我带来了太多的伤害,他是让我的童年一直处在自卑中的罪魁祸首,我每天都是低着头走向学校,然后接受着娄青煜的各种侮辱。他可以不由分说的在教室里把我的裤子脱下来,可以将刚刚用完的鼻涕纸扔到我的书桌上,甚至将我新买的练习本垫在屁股底下。有一次他带着班里所有的男生追着我跑遍整个校园,只是因为我不敢跟自己班级的女孩说上一句话。

我记得当时的情景,当时有个非常漂亮女孩,名字叫赵晓。她是我们私下定义的班花,留着当时非常流行的齐刘海,喜欢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唱起歌来比我们的音乐老师都要好听,微微开始发育的胸部隔着衣衫散发着朦胧,或许是因为早熟,她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高贵的气质,她就像是一个掉落在人间的天使一样让人不敢亵渎。

娄青煜却靠着她给我们普及很多我们还不能接触到的知识,列如她那刚刚开始发育胸部,凹凸有致的身材,甚至还有男女之间的本能。当时我们听的如痴如醉,就像三个月的婴儿渴望着母乳。我在夜间开始了邪恶的臆想,每当想到她的时候心里变会出现燥热的冲动。后来在闲聊中我才知道,她可以说是成为了我们所有人的梦中女郎,也可以说是我们每个人心中的梦魔,每个夜晚都在无情的折磨着我们幼小的心灵,可一到了她的面前我们则就变成了蹲在墙角边的蝼蚁,只能仰视她的存在。

那天中午赵晓晓走到我的书桌前,她将两只手搭在我的书桌上,羞涩的掰动着手指,用比百灵还美的声音小声的对我说:“娄文涛,你可以借我一只笔吗。”我惶恐极了,仿佛一抹纯净的白色突然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在那一刻时间是静止的,我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别的色彩,空气中飘过来的淡淡幽香让我无所适从,我没敢抬起头看她的面容,只是看着她那一双白暂的手指,却不由得想起了夜里的躁动,我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我的脸颊上血液变得滚烫起来,然后我不争气的逃开了。或许是因为当时的我认为我抬头看她的那一眼是对她的一种亵渎,也或许是夜里的躁动让我不敢去面对她。

但这却成了娄青煜发动起一场新游戏的借口,但我知道这是因为张晓主动的和我说了那几句并不顺利的话而让娄青煜产生了嫉妒。他对班里男同学说:“娄文涛是个胆小鬼,不敢跟女孩说话,真是给我们男生丢脸,我们要去教育娄文涛,教育一下胆小鬼”然后一边向教室外冲去一边对赵晓喊:“赵晓、赵晓我要让你看看什么是男子汉”。娄青煜就这样又带着一大帮小弟满世界的找我,他们要对我进行“成长的教育”,要让我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而我并没有躲过班里所有男生的围追堵截,他们追上我后把我毒打一顿,然后像他们像抓贼一样把我押解回去,沿途还大声的宣扬着他们的胜利,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就是刚刚打败恶魔的正义勇士,应该让所有人都知道这英雄的时刻。

从那次以后我就永远变成了被追逐者,甚至是下课铃声响起时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说“老师再见”而是在第一时间跑出教室,那段时间总能看到我飞奔的身影出现在校园里的每个角落。甚至是在回家后总是要找不同的理由来解释我身上的伤口,然后在父母疑惑的眼神中躲进卧室中偷偷的哭泣。就是在这种追逐中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孤独的可怕,我多么的想找到一个能与我同甘共苦的人,可以听得见我的倾诉,在我痛苦的时候可以修补我那支离破碎的自尊心。

多年后当我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看着从我身边相互追逐疾驰而过的孩子,我仿佛看见了当时的自己。我想这或许也算是一种怀念吧,就像是我回到这里来寻找与荀钰在一起时的记忆一样,只因为这里有我们的初见,每当被寂寞深深环绕时,这里就成了自己唯一的寄托。

我与荀钰的相遇对我来说就是一场错误,我第一次见到荀钰也是在一次追逐中。由于刚刚步入春天还没有午休,娄青煜在吃过午饭后和他的一群小弟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把我捉到,然后五花大绑起来拉到班级里的每个女同学面前大声的说“你看看,你看看,娄文涛不是男生他是女生”,然后把我的裤子不由分说的褪下来,女同学便会大叫一声捂着眼睛飞快的躲开,娄青煜他们便会哈哈大笑起来。还对着哭的一塌糊涂的我说,“娄文涛你看看,在你的影响下咱班的女生都看过男人的‘******’了,跟赵晓一样,都成熟了,都成女人了。”

那天我刚刚摆脱身后无数的“追兵”,漫无目的找着一个可以让我短暂藏身的地方。看来是这样的追逐每天都会发生,所以有很多我认识的人或我不认识的人开始对我的遭遇感觉到怜悯,他们或多或少的会跑到我的跟前告诉我几个他们看起来比较安全的地点。我看着他们的眼神,我仿佛变成了一只即将落入狮嘴里的羔羊,而他们只是对我扔下几棵发黄的青草,却不去阻止即将把我吞下的狮子。毕竟娄青煜在他们眼里也是一只随时能把他们撕裂的狮子,与其来帮助我这只羔羊,还不如选择沉默,毕竟他们也能乐在其中。

荀钰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次闯入到我的世界里,那时荀钰还没出落的很美,喜欢留着短发,并在头顶扎上一个朝天辫,穿的衣服永远是我们学校红白相间的校服,她没赵晓那样的艳丽,反而特别的娇小,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容易将她忽视掉。但我却永远无法忘记她出现在我生命的那个瞬间。她像从天上飞落人间的天使一样,毫无知觉的跑到我的身边,从我身后把我的手牵住,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荀钰一眼,然后她对我说出了这一生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嘘,别怕,我带你去一个个娄青煜找不到的地方”。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相信着荀钰,这或许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吸引吧!后来在上自然课的时候我知道了磁铁,老师在讲台上普及着关于磁铁的各种作用,我手里握着两块相交在一起的磁铁,我想这就是我跟荀钰,我是阳面,她是阴面,天生就是能够相互吸引的。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与荀钰相互吸引的不是我而是娄青煜。

我跟着荀钰一路跑下去,她把我带到了学校的水房里。那时我们学校的水房还是传统的锅炉式,漫天飞舞的煤屑像冬天的雪花一样沾染着能够落到的每一个地方,使周围变得漆黑一片,房间本来就不大,巨大的锅炉恒立在整个房间的正中间,呼呼而喷出的热气发出“呜呜”的声音,使这里巨热无比。由于是中午,锅炉师傅应该是去吃午饭了,我跟荀钰很容易的便躲了进去,荀钰轻车熟路的在里面找了一个很狭小的角落,空间很小,只能容下一个多人,但是却一尘不染,与周围漆黑的环境显的事格格不入。幸亏当时的荀钰特别的娇小,我们艰难的一起躲了进去,但还是身体挤着身体。我从未和一个异性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过,我能直接感受的到荀钰身体的温度,感受得到因为拥挤转动身体产生的细小的动作,甚至还能在如此巨热的环境不下还能感受到她嘴角呼出的空气吹打在我脸颊上的热度。我又不由的脸红了,这与张晓带给我的感觉不同,一个像是奔腾在草原上,一个便是躺卧在林间的的竹屋中。到现在我才真正端详起荀钰,仔细的看着她。由于水房的温度太高,荀钰也不尽娇红了脸颊,几滴汗珠挂在额头和鼻尖上,薄薄的嘴唇伴随着呼吸微张,几根被汗水打湿的刘海紧紧的贴在额头上。我不由的看呆了,我从未如此大胆的近距离看过一个女孩子,也就是在那没有几个呼吸间的时间里,这张脸变成了我此后人生里最重要的追求。

荀钰看着我呆呆的看着她,淘气的对我抿嘴一笑说:“这么看着我,是不是觉得姐姐很漂亮”。

我羞愧的低下了头,唯唯诺诺的“恩”了几声。

荀钰用手轻轻的梳理了几下她的刘海说“你这嗯的也太假了,我自己长的漂不漂亮我自己知道,娄文涛,你不是娄青煜那个坏蛋的堂弟吗?那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你”。

我听见荀钰这样称呼娄青煜,以为荀钰是替娄青煜来捉我的,我下意识的的便要起身逃跑,在这个非常小的空间里我这个动作却让我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荀钰似乎是看出来了我的害怕连忙,把我搀扶起来解释道:“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跟娄青煜那个坏蛋不一样,我不会伤害你的。”

但娄青煜带给我的伤痛实在是太多,我已经学习着不在相信任何一个人,因为我不知道娄青煜会不会突然从角落里冲出来,所以我一如既往选择了逃跑,在我心里这是我唯一一个能够保护自己能够免受更大伤害的方法。我挣扎的从那个狭小的角落里站起身来,但荀钰却一把抓住我的手,那双手很是瘦小,但是充满了温暖。荀钰着急的看着我,清澈的眼珠几乎要凝结出了泪珠,非常小声的说:“这里可是我的秘密小屋,我都带你来到这里了,你还不相信我吗?再说了,我一个小女生,怎么能伤害到你”。

我看着荀钰娇瘦的脸庞,看着那双几乎要流出眼泪的眼睛,心里却突然刺痛起来,仿佛是丢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他让我鼓起勇气,选择相信这个女孩。我重新坐了下来,对着荀钰说:“我相信你”。

荀钰听到我的回答,很开心的笑了起来,眼睛里的泪珠也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荀钰拍了拍我的肩膀,像个黑帮大姐一样对我说“很好,那我们就算是是朋友了吧,以后姐姐保护着你,你不用在害怕娄青煜了,我可是他的老大呢”。

然后荀钰真的把我当成了一个朋友,在那个漆黑的锅炉房里,一起挤在一个狭小的角落,对我说了很多她与娄青煜的事,我忘记了自己在那天中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我明明恨不得娄青煜马上死去,但我看着荀钰的脸庞还是不由自主的听了下去。

在痛与恨的边缘下,存在着的希冀,能让我一直听着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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