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川大陆,晋国。
三月初,寒冷的冬季刚刚收尾,虽已进入初春时节,但空气中还是透着一股清冷。
晨光熹微,在通往五雷山的一条官道上,一辆蓬装马车不疾不徐的驶着,黑马的四只马蹄轮番落地,发车踏踏的声响,赶路的车夫是一名年过花甲的老头,老头虽然已年过半百,但精神矍铄,面色红润,一手持着缰绳,一手拿着马鞭,正面无表情的驱着车。马蹄声和车轮转动声交织在一起,官道上来往的村民百姓,见此纷纷避让。
没过多时,马车的门帘突然被揭开,露出一个瓷娃娃般的少女脑袋,头上扎着两个发髻,眨着铜铃般的大眼睛,笑嘻嘻的道:“爷爷,你快进来看看,这小子怎么样了?”
听了少女的话,老者立马拉住马车,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转过头吹胡子瞪眼:“乖孙女!你是吃多了没事做吗?干嘛要救这个小子。”
“如果我们不救他,那他不是要被饿狼给吃掉吗?”少女反回道。
老者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吃了就被吃了呗,反正又不关我们的事。”
少女闻言不满的撅起了嘴,“爷爷,你不是号称医圣吗?救死扶伤本应该就是你的责任啊!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老者面露不屑,道:“我又没有自称医圣,这名头是别人替我封的,我才不在乎呢。要知道江湖险恶,好人往往死得早。”
少女哼的一声:“我不管,这人你必须得救,你要是不救他,我日后再也不理你了。”
“乖孙女,难道我还不如一个外人重要?”老者一脸痛心疾首。
“你要是不救他,我说到做到。”少女脸上带着一丝俏皮。
老者闻言顿时面色一苦,最终无奈:“好好好,我救!我救!算我怕了你了,谁让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乖孙女呢。”说着拿起了旁边放着的小樟木箱子。
少女这才脸露笑容,得意的缩回脑袋。
..
车厢内,一名年纪大概二十几岁的男子,正昏睡在地。男子面容清秀,穿着怪异(这种怪异是相对少女和老者而言),但身上血迹斑斑,看样子之前是跟什么东西搏杀了一番,才会有这种表象。
少女和老者坐在一旁,老者将手搭在男子的脉搏上,脸色严肃的给男子把起了脉,良久才收回手,从旁边打开的小樟木箱子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来,塞进男子的嘴里,随即微微一笑:“算这小子命大,身体已无大碍,吃了我这两颗化淤丹,只要好好休息一阵即可。”
“是吗?”少女脸上略带喜色,“那他什么时候醒过来。”
老者摸了摸山羊须,沉思有顷,答道:“大概两天以后吧。”
少女闻言双手一拍,大眼睛里露出希冀之色,道:“那太好了,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老者听出少女有把男子带在身边的想法,微微一愣,随后急道:“乖孙女,你不会想一直带着这小子吧?”
“怎么,不行吗?”少女疑惑的看着老者。
“废话,当然不行。”老者立马瞪起了眼,义正言辞:“这小子来路不明,一看就是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们救他一命,对他已经算是天大的恩德,怎能还将他带在身边。”
少女直接反驳起来:“你怎么知道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老者翻了翻白眼道:“这还用说嘛,这小子的穿着,和发型,明眼人一看就出来了,这根本就不是我们这个国家的。”
少女眼里却露出极大的兴趣,道:“爷爷,你见识广,那你能说说他是什么地方的人吗?”
“这个吗?”老者打量了男子两眼,思忖了一会,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爷爷我虽然活了大半辈子,但这种装扮还是第一次见,不过,你还别说,他穿的鞋子,衣服,好像都要比我们的要新鲜。”
“这还要你说嘛!”少女气愤的回了一句,显然不满意没有从老者那里得到答案。
老者摇摇头道:“乖孙女,凡事少点好奇心,这小子是什么人,跟我们没半点关系,反正我们是不能把他带在身边。”
“不是说他两天以后才能醒来吗?我们若是不把他带在身边,那他怎么办?”少女问道。
“这还不好办吗?”老者嘿嘿一笑:“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扔那儿不就完了,反正两天过后,他自己就醒过来了。”
“那怎么行,这要是没人照看,发生意外怎么办?”少女脸上不无担心。
老者见少女一脸执著,只得改变主意,道:“你要是担心,我们可以直接把他放在别人家里照看,反正这一路农家甚多,我们只需要给别人一些银两便是。”
哪知少女似是铁了心要带走男子,抱着老者的手臂,摇晃道:“不嘛,爷爷,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一定亲自要带着这个男子,等他醒过来,哪里能半途而废吗?”
老者见少女这幅样子,顿时苦笑的解释:“乖孙女,不是我不带他,而是我们这次,是被拾苍派的门主请去坐诊,带着这个陌生男子前去,这算怎么回事。”
“你去坐你的诊,关他什么事。”少女面露不解。
老者略显无奈,道:“乖孙女,你是不知道,拾苍派门规甚严,严禁外人入内,你是我的外孙女和徒弟,我才能带你进去,可这小子无名无分,我们怎么能带他进去,这不合规矩啊。”
“那你不会给他编排一个身份?”少女努了努嘴。
“什么身份?”老者一愣。
“比如说徒弟啊。”少女眨了眨大眼睛。
老者闻言连忙摇头,拒绝道:“我有你这么一个徒弟就够了,根本不需要再收徒弟,况且,这小子资质平平,实在难以入得了我的眼。”
“爷爷!”少女再次撒气娇来,道:“我又不是让你真收他为徒,只是让他做你的记名弟子,先蒙混这关再说,日后你要是觉得他不行,直接解除这层关系不就行了。”
老者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少女可伶巴巴盯着自己的样子,只能无奈地拍了拍脑门,微微一叹:“你这小丫头,爷爷真是受不了你,真不知道这小子有什么好,让你这么费心尽力。”
少女听出了老者的意思,喜道:“爷爷,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老者翻了翻白眼,道:“你说呢?还有一天就到了五雷山,到时候进入拾苍派,你给我看好这个小子,可别给我惹什么乱子。”
“知道了,爷爷。”少女立马回道。
老者微微摇头,收起小樟木箱子,退出了车厢内。
随后车轮再次滚动起来,向着前方一座白雾缭绕,高耸入云的山脉徐徐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