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黄昏,ZS市街头。
作为省会,ZS市原本面积较小,直至这两年规划调整,将周边几个郊县划入市政辖区,才算在土地面积上匹配了自身的行政地位。但这种撤县并区的做法,却导致大量人口涌入到原本的中心城区,加重了ZS市的“城市病”——交通拥堵。
拥堵的车流中,白禹峰坐在司机后面的座位上,不耐烦的看着前后左右的长队,忍不住骂了一声:“操!”
车里的音响声很大,播放着DJ音乐,坐在副驾驶的罗二虎没听清白禹峰说的是什么,转过头来问道:“峰哥,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堵得心烦呗!”
白禹峰挥挥手,示意没事,罗二虎又转过头去,继续无聊的交叉转手指玩。
前车亮了很久的刹车灯灭了,车队缓缓启动。这时,突然有辆车从右侧车道一个急加速,车身险险的擦过白禹峰坐的车的车头,斜着并入了白禹峰等候的车队。司机急忙踩住刹车,刚刚加油启动的车子一个点头,车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停了下来。
三人在车里都是一个剧烈的前倾,白禹峰放在旁边座位上的手机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滑出去,直接掉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下面。
“峰哥,你没事吧?”司机是三人中唯一系着安全带的,又对急刹车有心里准备,赶紧回头问白禹峰有没有事。
“没事,操!”白禹峰从司机座位的靠背上抬起脑袋,一脸扭曲的表情,平时戴在脸上以显斯文的金丝镜也被撞断了,仅剩一根镜腿斜斜的挂在耳朵上。自从三年前接手白虎内部的涉毒事务,经过了大小不知多少场面,他还从未像此时这么狼狈过。强忍着不满,他没把火撒在自己手下身上,不过对于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他却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二虎,把前面的车截住,车里有几个人算几个,给我往死里打!”
“我他妈弄死他!”罗二虎双手撑在驾驶台上才避免了头部直接撞上前风挡玻璃。他扶着驾驶台,黑着脸怒骂一句,一把推开车门,向前面业已停下的车子走去,一边走,一边把手插到衣服兜里,把随身的指虎套到了右手上。他的身上有枪,但既然峰哥说要往死里“打”,那还是用指虎更合适些,他不介意费点事,用指虎把前车那不开眼的司机的骨头一根根敲断。正巧最近运动比较少,这下可以好好的过过瘾了!
白禹峰的司机同时也兼着保镖的身份,他怕前面车里人多,罗二虎一个人对付不过来,从车门手套箱里掏出一根甩棍跟着下车走了过去。
罗二虎怒冲冲的来到前方车前,用力一拉驾驶室侧的车门,但那门是落锁状态,没有拉开。他用没戴指虎的左手拍了拍车窗,吼道:“下来!”
这辆车的车窗上贴了一层深色的车膜,只能隐约看到车中人的轮廓,细节却看不真切。罗二虎右手蓄力,他没打算和这车的司机说什么废话,等车窗落下后,第一时间先给他来一记重击,接下来就简单了。
随着车窗缓缓下降,罗二虎毫不掩饰脸上狰狞的笑容。当车窗落下一半左右,他扬起右拳正待打出,身形却突然僵住了,就像被人点了穴道一般。
刚才隔着玻璃没有看清的细节,在车窗落下后显现了出来。此刻,正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罗二虎的胸膛,拿枪的手戴着黑色的手套,稳稳的不带一丝颤抖。因为车顶棚的遮挡,罗二虎只能看到拿枪的人露出半截带着面罩的脸,看不清相貌,但显然是个男人。他也曾经历过被人用枪指着的场合,还参加过几次动枪的火并,并非没有见过世面,但是看到拿枪人从面罩下射来的冰冷目光,他的冷汗一下子打湿了后背。
“虎哥?”
身后的司机看到罗二虎突然停在那里,一副将打不打的样子,不由疑惑的问了一声。这声不大的呼唤,就好像死神的丧钟,轰的一声砸响在罗二虎心头。他张嘴欲呼,又想转身逃跑,然而那把枪突然亮起的枪火印证了他对死亡的预感。加装了消声器的枪声低沉短促,他身子一震,射入身体的子弹将他打得向后猛退一步,侵彻作用将他胸部内脏绞做一团,意识几乎在一瞬间随着脑供血不足而消散,哼都没哼一声的倒地身亡。
司机完全无法理解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样,他手拿甩棍站在原地,张口结舌的看着倒地的罗二虎,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声音。那戴面罩的杀手打开车门,就像是从停在自家车库里的车上下来一样淡定悠闲。他面罩下的眼神冰冷无情,抬手一枪,同样正中司机的胸口,将他瞬间击毙,然后不紧不慢的持枪走向白禹峰的车。
坐在车中的白禹峰目睹了罗二虎和保镖被杀,迅速意识到这是一个局——杀他的局。他首先想要驱车逃跑,但是当他从正副驾驶座位之间探过身子,准备钻到前排时,却发现司机下车时已经将车熄火,把钥匙也拔走了。他心里暗骂司机一声,却不敢耽误时间,伸手从后排座椅的中央扶手箱里掏出一把手枪,颤抖着打开保险。透过前风挡玻璃,他看到那杀手已经绕过司机的尸体,阴冷的眼神透过玻璃窗直射到自己身上,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无法开车,杀手又在逼近,白禹峰猫着腰打开右侧的车门,以车门为掩护,手脚并用的爬下了车。他打算以车身和车门做掩体,只要能和那杀手对峙一会儿,拖延几分钟时间,不论是巡检员还是白虎帮众赶来,都能保住性命。他摸摸身上,才想起手机已经在刚才滑落到座位底下,现在的情况下也无法分神去拿,只好放弃呼叫支援。
“叭-叭-”
白禹峰的枪没有加消声器,枪声像鞭炮一样清脆震耳。他向着杀手的方向开了两枪,想吓阻杀手向自己靠近,完全不顾流弹会否误伤路人。但是杀手在他举枪的时候就伏低了身子,向着他的方向也回了两枪。一枪穿破前风挡和右前车窗,击碎了作为掩体的右后车窗,另一枪紧跟着穿过没有了玻璃阻挡的右前窗,击中右后车门。子弹射穿车门,将门后的内饰打得碎片乱飞,其中一片溅到白禹峰的脸上,让他误以为自己已经中弹,吓得心脏几乎停跳,等了几秒,才发现不过是虚惊。
白禹峰连滚带爬的离开车门,将整个身体隐藏在后备箱下面,只伸出一只手来,拿枪完全没有目标的乱开,只求阻止杀手逼近。那杀手却已趁着这个时间来到了车的右侧,没有拿枪的左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刀,轻轻向前一跃,狠狠一刀正扎在白禹峰右手掌上。
白禹峰手掌剧痛,发出一声痛嚎,再也握不住手中的枪,左手下意识的伸出来去拔插在右手上的刀。那杀手猛地拔下了小刀,随后又狠狠一刀扎在他的左掌上,让他再次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饶命啊!”
带着消声器的乌黑枪口顶在胸前,白禹峰顾不得十指连心的伤痛,满脸鼻涕眼泪的跪地哀求着。透过面罩,那杀手眼角皱了皱,仿佛笑了一下,但是那眼神却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砰-”的一枪,白禹峰带着满腔的不甘向后仰倒,但是他的左手还被小刀钉在后备箱盖上,于是他的尸身被牵扯得离地还有十几厘米的距离。殷红的血液从手掌上流下,淌过胳膊,汇入胸口喷涌的血流,溅落地面,很快就染红了一大滩。
杀手俯下身来,静静的看了白禹峰几秒钟,然后把枪放回胸口衣袋内。他脱下了左手的手套,用两根手指探了一下白禹峰的颈动脉,确认他已身亡后,顺手合上了他死不瞑目的双眼。
从罗二虎下车到现在,时间还没过一分钟,周边虽然有车辆和行人注意到了这里的异样,但还没人上前。由于杀手是在车队启动时逼停的白禹峰的车,他们这列车队前面已经畅通。他站起身来,四面看看,然后绕过白禹峰的尸身,不紧不慢的从车的左侧走回了自己的车上,缓缓合起车窗,启动离开。
当他汇入前方的车流后,才有几辆刚才停在他们后面的汽车打开了门,路边的行人也开始围拢过来。一个车主在人们的惊呼和议论中拨通了巡检的电话:“喂?出人命了!这里是东风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