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兰斯,七王城,琼恩·帕特尔】
暗影协会的会长,索格·坎达留住了琼恩。
他的独眼里似乎藏着什么秘密,神秘不定的闪烁着,琼恩回以疑惑的目光,两个人却都没有急着说话,因为琼恩看出来了,索格是在等议事厅里的人都走干净,他为什么这么做,想必有特别的原因。
不一会儿,议事厅里空空荡荡,连卫兵都正好到了交换班的时间,索格才谨慎地说:
“琼恩,我想我这里有件东西,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喔?什么?”
琼恩眉头轻蹙,眼睛则不自觉地去找索格所说的东西。
索格走到了琼恩的身旁,贴着他的耳朵说: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待久了,会让人起疑,所以接下去,你尽量先听我说。”
索格的声音很轻,却给琼恩带来了强烈的震动,其实他现在就想问,为什么待久了会让人起疑,让谁起疑?
琼恩心中忽生警觉。
索格还在四下张望,一会儿后,他才慢慢从衣袋里取出来一件东西——匕首。
这把匕首,极为精致,锋刃透明清澈宛如溪水,琼恩完全认不出它由什么材质所制,在窗外阳光的斜照之下,匕首折射出多彩光线,令人哑口的是,这些光线都被弯曲了……
“这是什么?”
琼恩实在是忍不住,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索格低声回答:
“这是黑衣人在战斗时落下的,我的一个徒弟捡到了它……千钧一发,如果它被暗影协会的其他人捡到了,都将是我们的损失。”
琼恩起初不解其意,但转瞬功夫,他就弄清楚了。
索格的徒弟是那些还未正式加入暗影协会的学生,所以就是他的人,而暗影协会实际上是受议团长控制的,索格会长只拥有名誉上的地位,并无实权,所以暗影协会的成员都只听议团长的吩咐。
索格看穿了琼恩的想法,苦笑道:
“多余的我就不解释了,我只说这东西,它是一把秘晶匕首。你知道秘晶是什么吗?”
“秘晶?不会吧。”
琼恩一脸木然,但他的反应显示他对秘晶有所了解。
秘晶,其实是西土一种极为珍贵的水晶,琼恩只听过它的名字,却从没亲眼见过,因为它举世罕见,连一般的王亲贵族都难得拥有这种水晶。水晶表面光滑无比,一如切割精湛的钻石,然而,它比钻石还要璀璨,原因在于一颗完整的秘晶中心存在着某种能量,足以影响光线的轨迹,让它弯曲并且产生丰富的色彩,所以,秘晶不仅珍稀,而且美丽。
“怎么会有人把它做成武器?”
琼恩问。
他觉得,这么漂亮的水晶绝对应该做成装饰品,做成兵器简直是暴殄天物。索格将匕首交给了他,他接过来后,感觉到手心里传来一阵温暖,这秘晶匕首是微热的,不可思议。
这时,索格纠正琼恩说:
“你该问的,不是为什么有人把它做成武器,而是黑衣人为什么会带着它,它是否能揭穿黑衣人的身份。”
琼恩顿时反应过来,连声说:
“对,对,这才是重点,会长你是怎么想的?”
索格扬了扬眉毛,示意琼恩说:
“你先看看匕首柄。”
琼恩便低首检查匕首,愕然发现柄上刻着一行字,但是这种字年代久远,琼恩虽然擅长多国语言,却也认不出来。
“这行字是关键。”
索格肯定的说。
琼恩略显遗憾,答:
“话虽如此,可是,我不认得啊……有些像精灵文……不行,还是认不出。”
索格笑了笑,说:
“你不认识没关系,只要尼奥斯认识就行了。”
“尼奥斯?”
琼恩偏头想了想。
“是啊,你不说我还忘了。”
尼奥斯是符文学者,认识近百种古老文字,如果把匕首交到他手中,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索格咳了咳,又说:
“不过,这匕首的事也只能告诉你绝对信任的人,就连议团长也不能说。”
“为什么?”
琼恩茫然反问。
他意识到索格与议团长之间,存在一道隔阂,这显而易见,可是平时,这两人应该是亲密无间的。
索格怅然说:
“难道……你丝毫都没有察觉,从安艾尔大人发疯以来,议团长就一直有些古怪吗?”
琼恩咽了咽后楼,他没有想到,会长会说出这么一句惊人的话。但是他的这句话,直击琼恩多年的困惑。
索格所说的古怪的事,一直都在发生……
当初,安艾尔·长指突然发疯,议团长对此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对尼奥斯说了几句抱歉,这是怪事之一;而后,灰烬之战爆发,索本肆虐西土,议团长没有在第一时间准可神官议团出兵征讨,这是怪事之二;这十年来,英神的力量在渐渐消失,琼恩已很久没有与他们通灵,议团长身为代行者,却没说什么,这是怪事之三;再者,暗神官卡尔·乔的失踪在永夜之地,他的失踪很难与议团长的命令无关,这是怪事之四。
若再追究深点,议团长把绯目的传送魔法看成风魔法,以及他在黑井门口没有拦下黑衣人,都有奇怪之处……但是,琼恩是个神官,他不能质疑议团长,他不能违背当时立下的誓言。
所以他只能委婉地对索格说:
“议团长肩负西土最重要的秘密,他做的事应该都是必要的,我不会怀疑他……“
索格愣了愣,挥手道:
“算了,也许是我自己多想了。”
“会长,刚才你说我们在这里待太久会引人起疑,你指的那个人……也是议团长?”
索格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回答:
“没错,我指的正是他。因为这些年来,我发现他在监视神官议团的成员,你我当然也在其列。”
“我不明白,如果你所言属实,议团长为何要这么做?”
琼恩不确定地问,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索格肃声说:
“因为……议团长不信任任何人。”
结论令人瞠目结舌,但只要稍加思索,就会发现理应如此。议团长一人,守卫着关乎西土存亡的秘密,所有威胁他的秘密的人,都将被暗影协会抹杀,所有人都懂这个道理。
但反过来讲,议团长也应该清楚,没人敢越他的雷池半步,那他怎么还要花大力气,来监视神官议团的人?这才是琼恩真正想不通的地方。
索格谨慎地看了看四周,道:
“他已然掌控一切,对你而言,这意味着只有当他想让你抓到某个罪犯时,你才能抓到;如果他不想,你就只能永远走在错误的路上……如果,这把秘晶匕首落在了他的手里,我就不知道你怎么才能抓住黑衣人……这和你抓不住绯目,是同一个道理。”
“索格会长,你……”
琼恩被索格的大胆言论完全震惊。
有一刻,琼恩觉得自己和他私下交谈是一种犯罪,索格应该知道,这种论断是琼恩头上的一个晴天霹雳。
琼恩心中抵触不已,尽管如此,他却忍不住往这方面想……
“可是,是议团长派我去抓他们两人的,他还为此付出了大量的精力,对我提供了不少的帮助,你要我如何相信,他是在逢场作戏?”
索格料见琼恩会有这般反应,平淡回答:
“我说这些,自有我的根据,但考虑到你神官的身份,我不便多言。我只是希望,你能借手里的这把匕首将黑衣人抓捕归案,不要让他变成第二个绯目……如果你将来有什么需要帮忙,请尽管找我。”
琼恩的情绪很长一段时间才平复,镇定以后,他才发觉索格会长的一番好意。
其实,他大可不必与我说这些话,但是他说了,为了保证我的安全。黑衣人也好,绯目也好,如果他们关系到议团长的秘密,暗影协就会适时出手,并从中作梗,那个时候,如果我不想和议团长作对,就要及时收手。
“虽然……我不能相信你所说的东西,但你对我说这些,我很感激你。”
琼恩对索格婉言谢道。
“时间已经不久了,我能不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索格轻笑一声,皮面罩随之颤动。
“呵,我一开始就建议你少问,可这显然没有一点作用,那就问吧。”
“你……为什么要调查议团长?”
这肯定不是一时之举,如果没有多年的观察,索格没法把事情看得这么透彻。
只听他说:
“大家都知道,议团长受英神监督,所以,就算有时他的所作所为与众人的意愿违背,也不会有人质疑他,因为他是英神的代行者,英神曾经拯救过西土,他们的神识,高过众生。”
“没……没错。”
琼恩道。
“但是,要我这个老家伙永远支持他们,还得再加一个前提。”
琼恩有些忧虑地问:
“什么前提?”
“英神不会背叛西土,议团长不会背叛我们。”
这个会长像个战士一般,说:
“不然,任何人都有质疑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