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赞达,蒙面迷宫,威尔·乔】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威尔的银剑掉在了地上,他的双眼瞪大,无法相信波文所说的事情。他有个不详的预感,他吃吃地说:
“难道说……这个蒙面迷宫是无法走出去的,破解它最终的方法就是……开启你所说的机关……”
波文脸上略有遗憾,答道:
“是的。”
无色阵营的人们面面相觑,就连贝儿和安伦也没想到是这个结局。事情虽然很残酷,但是十分清楚。波文的意思是,只有选择开启机关,消灭黑白两营,他们才能从迷宫出去。
“可是,如果这样做了,我们无色阵营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我们还是得杀死黑白两营的修炼者,我们也是屠夫……不,我们不能做屠夫……”
威尔陷入了迷茫,他看着无色阵营的众人,所有人的眼睛都在期盼威尔给他们一个决定。
这时,波文再度开口:
“其实,威尔,我们无色阵营存在的意义,你应该早就明白才对。你还记得,我们失去所有同伴的那个流血之夜吗?你还记得当时我说的话吗?”
听着波文的话,威尔开始回忆那个可怕的夜晚,那一天,他天真的梦想被现实打破了,他本以为不靠冲突,就能和平解决修炼者之间的问题,但他失败了,因为他的天真,他的无色阵营几乎全军覆灭。
“我记得你说,正义……并不意味着无人流血。”
威尔的这句话,近乎感叹。
波文则向前走近一波,看着威尔,说:
“是的,你明白这一点。你坚持的正义,虽然本意是让大家都能活下来,可这毕竟不可能实现,总有人为了自己能活命,不愿承担风险,脱离自己的阵营,他们选择自相残杀,这些人已经无药可救了……难道,你要看着你身边的人,也跟着他们一起陪葬吗?”
“不,我……当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那就好,威尔,看着我的眼睛,你必须明白我没有说谎。如果你不开启这个机关,时间一到,迷宫也会崩溃坍塌,到那时,死的将会是所有人。”
波文说到这里,安伦用力将他从威尔身边推开,劝阻道:
“威尔,别听这邪神一派胡言,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波文沉着地说:
“我虽然是邪神,但我说的没有一句假话。”
安伦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啐声道:
“我呸,要我相信你这邪神绝不可能,就是你们的主人设计了这个蒙面迷宫,修炼者们才会自相残杀,他又派你来扮演拯救大家的好人,我们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怎么能相信你?”
说完,安伦便从地上捡起威尔的银剑,向波文猛刺过去,波文并未躲闪,威尔却用手将它紧紧握住,阻止了安伦。
“怎么,威尔,你该不会是真信了这个邪神吧?”
威尔摇摇头,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
“住手,安伦,做决定的人是我,不是你。”
安伦没办法,只好不情愿地收起的武器,抱怨说:
“呿,那就由你来做决定,毕竟相信你的话是我说的。”
威尔沉默片刻,转向了贝儿。
他看着这个比自己聪明的女孩,问:
“贝儿,你觉得呢,我应该怎么选?是要把沙文的话抛弃不管,还是……听他的话,开启机关。”
面对威尔的注视,贝儿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她很想回答“最好杀了这个邪神”,但是,她来迷宫才没多久,威尔一定比她更了解这里的事情,她不该替他做决定,他已经是个领袖了。
所以她说: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话刚从牙缝里吐出去,贝儿就想敲一下自己的额头,竟然讲了这么一句话让人脸红的话,感觉手都没地方放了。
威尔愣了一下,不过他理解了贝儿的意思,随后他又去看佩莎。
佩莎立刻说:
“我的想法和小姐姐是一样的。”
“喂,你干嘛非要和我一样啊?”
“我就是要一样,不行吗?”
这两个女孩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不合时宜。
威尔叹了叹气,许久之后,他终于决定:
“机关……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打开的。”
听到这句话,众人都长松了一口气,可大家还是很担心,如果威尔选择这么做,他们究竟该怎样才能从黑白两营的追杀中活下来,他们又该怎样离开迷宫?
威尔没有急于寻求解决办法,相比之下,他更想寻求事情的真相。
他走向波文,说:
“现在,我已经选择了,你也没必要再说谎话了吧?告诉我,你的主人建造这个迷宫以及设计这些残酷规则的真正目的吧。很明显,他不是净化者,不是为了把我们全部杀死,否则,根本没必要如此拐弯抹角。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威尔的目光,与波文笔直相交,整个据点静悄悄的,几乎连心脏的跳动都能听得见。
一段缄默后,波文似是在确认地问:
“你不后悔你所做的决定吗?你可知道,你不开启机关,等于是帮了那些无可救药的,想要致你们于死地的敌人。同时,也是害了你们自己。”
威尔坚定地回答:
“我不会后悔。因为我想清楚了,想要活命,是每个人的天性,即便这建立在杀死别人的前提下,这是他们的选择,不能说是正义还是邪恶。我只知道,我自己应该做出何种选择。而我的选择是,如果能不杀死别人也能活下来,有这样的办法,一定要追寻到底,绝对不能寻找借口,纵容自己的暴力。我……曾经想过,如果,邪神把我和我爱的人放在两个阵营中,并且制定规则,说只有消灭彼此才能活下来,那我会怎么做呢?我想了很久,最终决定一定要寻找能救我们两个人的方法,即便最后两人都死了,也绝不能向规则妥协!”
波文听到这里,不屑地笑了起来,:
“呵呵,威尔,你以为……你是圣人吗?难道你想说你爱黑白营的那些敌人吗?他们可都想杀了你这个无色阵营的领袖呢。”
威尔回答:
“我自然不是圣人,但我知道,这就是我们无色阵营存在的意义!所以,我的决定不会变,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波文,你主人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我主人的真正用意……”
波文的脸色倏然阴沉下来,身体也渐渐倒了下去。
安伦和贝儿立刻示意威尔后退,果不其然,从波文的身体中,升腾出来一个黑暗的身影——一个持银枪的铠甲骑士,和威尔在寒风谷见过的那个湮灵一模一样,他被称为第九誓缚者。
“竟然……是你?”
威尔和贝儿异口同声地说。
安伦奇怪地问:
“怎么,你们以前见过?”
贝儿回答:
“没错,早在以前阿莱亚斯附近的无主之地,我们就见过他。”
“好久不见,威尔和贝儿,我早已预言,我们会再次碰面,如今它已应验。”
第九誓缚者在空中盘旋,雄壮的身躯令人忍不住后退三步。
贝儿的语气一下子便严厉起来,她说:
“少废话,第九誓缚者,当初在寒风谷你就放下了狠话,现在应该没打算改变主意吧?”
第九誓缚者阴森地笑着,回答:
“当然没有,只不过,想要与我对战,你们还没有这个资格,首先,先从这个蒙面迷宫里活着出来吧。”
说完,他的身影越飘越高,贝儿的飞剑逐空飞去,却最终没有命中。
“站住,你这家伙,还没把你主人的真正目的说出来呢,就想一走了之?”
第九誓缚者没有理睬贝儿,因为谁都没法阻止他离开,人们只听到他最后留下来一句话。
他说:
“很多年后,你们再回首今天的事,也许就能明白主人的用意。如今的你们,犹如待在瓶壶之中,怎么看得到瓶壶之外的东西呢……”
这句话令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像是一种威胁,又像一种嘲笑,总而言之并不是什么好的讯息。而当第九誓缚者消失之后,大地传来了巨变之声。
“怎、怎么回事?”
众人发现,世界开始地动山摇,伴随着越来越重的地裂声音,大家的脚已经站不稳了。
威尔不安地问:
“糟糕,难道说第九誓缚者还是打开了机关吗?”
贝儿不认为是这样,她回答:
“不,也许这……本来就是一切结束的标志……无论你做出何种选择,蒙面迷宫都会崩塌。”
“那……邪神所说的远古守护者也会出现吗?”
“恐怕就是这样,神罚……已经开始了。”
贝儿的声音,再也听不出轻松的感觉,她对威尔认真地说:
“不管怎样,你都不要离开我身边,因为……我不想你死在这里。”
威尔听完,忍不住笑了笑。
他拔出剩下的那把银剑,如释重负地回答:
“话虽如此,可我也不能总受你的保护,也让我出点力吧。”
迷宫墙下,天旋地转,巨石滚落,所有人都开始撤退,威尔和贝儿却好像无所畏惧般站在原地。
“这样也好,我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