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天气渐凉,前几日持续的酷热被忽至的大雨消了大半。
长安城外,一辆马车正沿着蜿蜒盘旋的青云山奋蹄狂奔。
驾车的小厮披了蓑衣,戴了斗笠,眼见着雨越下越大,心里更是着急。一根牛皮鞭子不住地抽打面前高大的棕鬃骏马,下手甚是心狠,一鞭一鞭抽下去竟生生在雨中开出了朵朵血花。
车内一只手掀了窗帘,苏末璃一张素净的小脸上虽未施脂粉,却依旧是眉如远山,发若浮云,口似朱红,肤若凝脂,只是那一双宛若星辰的眸子却是那样的苍凉。再加上常年在青云观修行的缘故,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异常。
风挟着雨吹进车内,打湿了她身上浆洗的粗布道服,却也浑然不觉。
“小姐,外面的雨如此大,你本就受了风寒,还是放下这帘子吧。”身旁同样穿粗布道服的丫鬟绿珠伸手拉下帘子,又用上衣的衣角细细地擦拭苏末璃被雨打湿的手。
“绿珠,已经多少年了?”
“小姐,从入观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足足十年了呀。”苏末璃轻启薄唇幽幽地叹道。
十年前,娘亲去世后,被父亲以灾星的名头强行送进青云观内修行。十年后,一个暴雨淋漓的夜晚,这么急着让她回去,又是因为什么呢。
苏末璃猜不透会有什么阴谋在等着她,人心太复杂,她猜不透,也不愿猜,那样太累。回到那个所谓的家不过意味着跳入了一个火坑,火坑里如此灼热,定会烧得她体无完肤,远不如在观里修行来得自在。
绵亘的山路终于赶完了,眼见不远处的城门已关了大半,驾车的小厮连忙大喊,“莫要关门,请让我们先进去。”
守门的卫兵上前喝问,“你是谁?车里坐的都是些什么人?”
“小人是丞相府家丁,今日受丞相大人的吩咐,去接在青云观中修行的大小姐。”那小厮摸索出腰间的令牌,说话也有些硬气。
守门士兵半信半疑地打量了他几眼,上前便掀马车门帘,见车内确是身穿道服的两位年轻女子,又仔细瞅了瞅令牌,下令手下放行。
厚重的城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了苏末璃的心上。大雨迷离,马车被吞没在无边的夜色里,黑暗中奔赴那茫茫的前路。
“久违了,长安城。一别十年,今日再见,但愿能如你的名字一般,一世长安。”黑暗中,苏末璃轻声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