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昂继续挥霍着天子剑的剑意,向那个边躲边打的黑衣人一根筋地追去。
徐莽和杨正以二敌五,依旧很吃力,他们早已看出杜昂出剑的威力非凡,可这小子愣是没头没脑的只追着一个人打,而且还追不着。杨正边打边骂,徐莽却是一声不吭。
这局面持续了有一会,徐莽忽然大喝一声,赤金刀划出一道暴烈的刀焰,将前方的三人逼退数丈,然后抽身一跃,挡在杜昂追砍的那个黑衣人的退路上,挥出一记刀光。
前有刀光,后有剑影,那黑衣人来不及闪避,一时慌了神,长剑也不知该向前挡还是向后挡,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杜昂终于击中了目标,这才转移了注意力,又向杨正旁边的一个黑衣人砍去,徐莽跟着杜昂一起冲过去,瞬间又了结一个。
剩下的黑衣人心中恐慌,但也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才是大敌,四人会意,同时挥出四道剑光,齐刷刷袭向杜昂面门。
徐莽相救不及,趁着间隙怒挥两刀,瞬间又砍倒了两人。
杜昂似醒非醒,似糊涂又不糊涂,这时见四道剑光同时袭来,又使出徐莽的刀法,将天子剑旋得飞快,砰砰砰砰,剑光又被天子剑一一化去。
其余两个黑人见此情形,慌忙向山中逃去。徐莽也没敢再追,笑道:“小子,刚才那一招使得漂亮!”
杜昂虽然挡住了四道剑气,但在天子剑剧震之下,两只手的腕骨都被震断,右臂也脱了臼。他浑然没听到徐莽的话,自顾自的道:“石头跑了,石头跑了。”
然后天子剑落在一旁,他身体扑倒在地,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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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仗本来绝无获胜的可能,但被杜昂这一通乱杀乱砍,竟然反败为胜。
柳义虽然重伤,但总算保全了性命,杨正挨了两剑,也并无大碍,至于四个知本境的镖徒,只有一人被砍去了一条手臂,其他三人只是受了些剑伤。
徐莽体内真气消耗过度,受了一些内伤,料想调养几日即可。他走到杜昂身边查看了一下伤势,发现杜昂只是昏迷了过去,并无性命之忧,只是手上的伤势有些麻烦。然后,他的目光便落在那把古怪的石剑上,想起当日自己曾对这把剑嗤之以鼻,心中不禁有些自嘲,心道徐莽啊徐莽,你终究不过是个没见识的地修,这是一把罕见的宝剑,你竟然把它当作玩具看,真是瞎了眼了,看来,那个孙道长可真不是一般人啊!
这时,杨正拎了一个受伤的黑衣人过来,说道:“总镖头,这人说你会放过他。”
徐莽转头一看,面无表情的道:“他是亘山派的弟子,按辈份算是我的师弟,我若不是有意要放他,刚才那一刀岂会手下容情。”
“多谢师兄,多谢师兄,这次冯掌门本不打算派人来的,可其他门派说我们若不肯出力,以后就别想在坤州混了,所以掌门才派我来充个数。”那黑衣人忙趴在地上,连连磕头道。
“你倒会给冯秃头圆谎,你若只是充个数,我柳义兄弟身上中的那一记拨云剑是谁下的手。”徐莽哼了一声。
杨正一听,顿时怒不可遏,狠狠地踢了两脚,又要刺上几剑。
徐莽挥了挥手,对那黑衣人道:“如果我没记错,你也姓冯吧。我每年上山祭拜师傅,也会送些钱物给山里,可冯秃头居然硬要置我于死地。唉,你回去跟他说,我徐莽真的无意掌门之位,请他不要再来叨扰我了。”
那姓冯的黑衣人忙拜谢不迭,一瘸一拐的离去。
“总镖头,这些尸体怎么办?”杨正问道。
“那边有条深涧,全都丢下去吧。”徐莽神情漠然的道。
草地上有六具尸体,四名知意境的修士和两名知本意的修士,其他的伤的伤,跑的跑。另外,造化坪上也有五具尸体,都是一些强盗混混。刚才实在是凶险之极,造化坪下没人可以分身出来,即使只是一些本领低微的强盗,徐夫人等人也是无法招架的。众人问道,这些强盗怎么也会参与进来?
徐莽道:“那些门派狡猾得紧,我们要是败了,他们也会杀了这些强盗,然后说我们被强盗打劫,两败俱伤,跟山里的门派全无干系。”
众人才恍然大悟,又有人报说马全死了,马车怎么办?徐莽记得自己明明救下了几匹马的,问道:“难道我的黑马也死了?”众人检查了一下马尸,发现并没有黑白二马。徐莽心下稍慰,因为黑白二马极通人性,所以没系缰绳,倒救了它们的命。
徐莽起身呼哨几声,空旷的山间传来一阵阵回音。不一会,两匹马果然从对面的山间奔了出来。众人大喜,围着亲热了好一阵。
徐夫人道:“我们往前走一段,到造化坪的另一头歇息,这边太难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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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昂昏昏沉沉地躺在马车之中,听见旁边有人说话,他很想醒来,可怎么也醒不过来,似乎听见徐英哭道:“爹爹,这都两天了,怎么当当哥还没醒来?”然后是徐莽和徐夫人的叹息声。
杜昂睁不开眼,张不开嘴,感觉全身都不听使唤了,他心道,难道我死了,灵魂出窍了?不对呀,如果灵魂离了体,应该能看到的啊,可我眼前怎么总是黑咕隆咚的?我可不能死,才不会死!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就这么死了实在不甘心,我要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
他越想醒过来,越是醒不过来,也记不清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只记得自己杀了好多人,而且一想到自己挥剑的画面,脑袋里便是一阵阵巨痛。他心道,我还知道痛,那便是没死,可怎么就醒不过来呢?是了,空念神僧说我极易被剑意反噬,那天我连念了几次剑诀,莫非又被剑意反噬了?唉,这天子剑怎么这么不听话,老是反噬我!对了,空念神僧传给我的经文我怎么给忘了?
想到这一层,他便不再迟疑,开始默念起《明识经》来,所幸经文还记得清清楚楚。果然,经文一旦念起,眼前似乎飞落点点金光,慢慢堆积在一起。他见了光亮心中大喜,继续念道:“南无柯罗呐,多罗夜耶,南无阿利耶,婆卢羯帝,娑波罗耶……”
也不知念了多少遍,只觉得脑海中的金光越积越多,越来越亮,像月光下的沙粒一般。他忽然看见了传说中的海,无边无际的海,海里并不是很亮,但依稀可以看见一朵朵跳起的浪花。
他在山里长大,从未见过大海,料想只是宽一点的湖罢了,可这大海大得没了边,深得没了底。
他心里又惊又奇,心道,这是我脑袋里的大海,莫非这就是识海?又或者是灵海?唉,我天根没亮,怎么可能有灵海,一定是识海了。
他这么一走神,就忘了念经,只觉海里的波浪越来越激荡,巨浪一个接一个的高高卷起,似乎要朝那堆金光扑过来。他吓了一大跳,心道可不能让金光灭了,于是又继续默念经文。
经文声再次响起,金光继续飞落,那些巨浪竟慢慢退了回去,直至识海渐渐恢复平静,再也寻不着一点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