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五贴着门缝听了片刻,果然隐隐有刀剑破空之声传来。他又敲了一会门,终于听见门里传来脚步声,一个圆脸小厮开了门,将门虚掩着,只探出一个头来,不耐烦地道:“今天我们总镖头有事,不接镖。”说完又要关门。徐五见这小厮脸生,料想是新来的,忙道:“我叫徐苍,和你们总镖头是兄弟,烦请通告一声。”
杜昂听了奇怪,怎么五叔自称是徐苍?他疑惑的看向苏青青,见她神色如常,显然早已知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相问。
那圆脸小厮一听,态度大改,变得十分恭敬,忙开了大门,说道:“你们可算是到了,这个月镖头一直在等你们呢!”
徐五和苏青青听了,心情稍慰,问道:“怎么里边像是在打斗?是在练功吗?”这圆脸小厮是徐莽新近招收的镖徒,名叫刘川,嘟囔道:“不是,最近老有一些小门小派的道士来镖局叨扰,今天上午又来了三个,总镖头和师兄们正教训他们呢!咱们得快点,要不就看不着了。”原来先前他正在观战,虽听见有敲门声,但他只装作没听见,挨了许久以为外头的人走了,不料随后门声又响起来,他心里暗骂几声,慢腾腾的挪了出来。
刘川领着徐五,急着回去观战,也没怎么注意杜昂和苏青青。四人并不进入大堂,而是转到走廊,穿到后院来了。
后院本来很宽敞,但此时有二三十人在旁观战,场中又空了一大块空地出来,倒显得有些拥挤。
空地之中,徐莽身着一袭黄衣,挥舞着一柄赤金大刀,正和一个白衣道士切磋较量。那道士手持一把白光灼灼的利剑,掐着法诀,不断挥出一道道剑影,向徐莽攻来。
两人隔了几丈远,剑影即是剑气。徐莽大刀一挥,刀身的环偑丁当作响,接着一道好似燃烧着的刀影猛地扫出,和飞来的数十道剑影相撞,只听砰砰啪啪数声闷响,剑影没入刀光之中,一晃便不见了踪影,而刀影去势不减,继续向白衣道士砍去。
白衣道士大喝一声,往旁边一闪,长剑一劈,剑气呼啸,终于将刀光扑灭,那刀影也随之消失。
“贫道输了!”白衣道士向徐莽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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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界有这么一句话,说“知意以上成仙,知意以下从俗”,意思是说,知意境对于修士来说,有如一道天堑,过去了的就能得道成仙,成为天修,过不去就只能从俗,沦为地修。
知本境和知元境,只不过是天修打基础的两个阶段,但对地修来说,知元境已是他们修行的极限,能修到知元境聚意阶的地修,虽然在天修眼里不值一提,但在地上行走,却也有资本可以威风威风。
山里的这些小门小派,很少有人能突破知意境成为天修,像四两道人这样,虽为一派掌门,却也没能越过这道天堑,依旧是个地修。但他既然做了一派掌门,必然有一身过人的本领。他苦心钻研,融通了四两拨千斤的道理,在人数众多的地修界,他往往能出奇制胜,以弱胜强,所以很早就赢得了一些名声,而立之年便在亘山自立门户,创立了一个修真小派,自称四两道人。
四两道人虽然传了徐莽一些术法剑诀,但并非是他的看家本领。徐莽也并未领悟什么四两拨千斤的道理,他下了山后,每日纳元淬脉,聚气练诀,悟的却是以硬碰硬,以强制强的道理。
刀比剑硬,比剑重,所以徐莽弃了剑,选了一把大刀做为武器。他虽然天资平平,又无明师指点,但十多年来苦修不辍,修为已到了知元境的聚意阶段,他不知要聚什么意,怎么聚意,只一根筋的苦练刀意,将大刀使得越来越硬,越来越重。
因此,在石冈镇通往厚德城的大道上,他的声名渐响,镖队自然是“有去有回,无往不利”。数年前,他在厚德城的法器店购得一把赤金刀,更是如虎添翼。
知本境的修士比武,因为体内没有真气,所以只能一招一式的近身相搏,谁的力气大,谁的招势奇,谁就更可能获胜。但到了知元境就不同了,体内真气随着各种法门剑诀运转,顺着刀剑使将出来,便化作一道道剑气刀意。比武切磋,比的也是剑气刀意。
白衣道士挥出的剑影尽数没入刀光之中,自然是剑气不如刀意,虽然他闪身挥剑,又出一招,将刀意消去了,但这么一躲,也就是认输了,他随后出的一招,只不过想挽回一些颜面罢了。
“赵道长,承让!”徐莽拱了拱手。
“既然徐镖头胜了,以后路过松山,我们自然不敢为难,不过一年归一年,明年贫道还要来向徐镖头讨教一番。”白衣道士和徐莽年纪相仿,脸色有些发红。
徐莽的声音有些生硬,说道:“赵道长,我徐莽是条直汉子,还请转告贵派掌门三木道人,说威莽镖局只不过是山野中一个小镖局,只要这香火钱不太过分,徐莽自当接受,并无意和贵派争斗不休。”
香火钱是门面上的说法,说白了就是过路钱。这些山中小派,平时驱邪镇鬼,算命卜卦,也能赚些钱,甚至也能收到一些真正的香火钱,但毕竟少得可怜,因此,收过路钱便成了他们收入的主要来源。
这是地修界约定俗成的规矩,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传下来的,虽然听着有些像强盗土匪,但这些小门派倒也不敢做杀人越货的勾当,而且香火钱也有标准,凡人虽然心里总是不甘,但能力有高下,也没有办法。
赵道长微微一笑,说道:“徐镖头哪里话,我师傅三木道人和四两道人交情匪浅,你是四两道人的高徒,所以我师傅才免了你们这么些年的香火钱。只是你的镖局越做越大,倒要把我们的财路给断了,因此我师傅才派我来讨教一下徐镖头的本事。徐镖头本事了得,这一年的香火钱却是不敢收了。”
“既是如此,赵道长请便!”徐莽听他罗里罗嗦,心里烦燥。
赵道长话只说了一半,还没把话说圆溜。他无非是想抬点价,回去向师傅有个交待,不料徐莽却是不解风情,下了逐客令。他气上心头,脸色一沉,说道:“告辞!”
两个随行的年轻道士跟着他走了出去,众镖徒见他们灰溜溜的走了,顿时一阵欢呼。一个扎着小辫身着红裙的小女孩扑到徐莽怀中,叫道:“爹爹,你真厉害!”徐莽将她抱起,哈哈大笑。
这时刘川才上前禀报,徐莽一听,忙迎了上来,说道:“兄长,你们总算来了,你们再不来,我可要去接你们的大驾了!咦,青青,你爹和你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