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有些后悔,后悔没能时刻在她身侧。此前他和盗跖去与墨家众人商议事情,在这个据点的人应该只有风隐和肖露。毒发偏偏在此刻,所以风隐此事是不是与风隐脱不了干系?
张良低头思索,风隐自是看不见张良探寻的目光。
肖露已经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现在只需等她醒来。她收拾药箱打算回到药房。“肖露告辞,罗姑娘要是醒了再叫我过来。”
张良:“幸苦肖姑娘。”
风隐:“多谢了。”
肖露起身离去。
对于他们来说,好消息是文心的病情稳住了,坏消息是一天不彻底解毒就多一分危险。眼下,有一件事一定要明白。
张良说:“三天前她才从宇掣手中得过一次解药,按理来说,是不会毒发的。往日她也没有说过身体有何不适,而我和盗跖不过是离开一个时辰。”张良驻步,凛冽眼色望向风隐。“风隐兄,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还以为是宇掣没有按时给她解药。”
“说来我倒是很好奇,你应该是很了解她所中之毒。”
“对,我知道。这是一种慢慢折磨人的毒药,不少人死在其下。而真正的解药只在宇掣手兄。”
“风隐兄,你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弦外之音微查,风隐也不慌张。
“你怀疑我?可惜你弄错了怀疑对象!若我有办法,怎么会放任她于如此危险的境地?”若说有什么关系,风隐也算罗文心的半个师父。风隐原本是不想要罗文心冒任何的险,可谁又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未想过罗文心被下毒的可能。
现在他只愿罗文心能好起来。轻皱眉头,他想到一种可能,而且只有这一种可能。
风隐掀开文心的被子,正扯着她的衣服。
张良脸色微变,他抓住风隐的手腕,阻止风隐继续欲行不轨之事。语气中带一丝薄怒,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生气的表情已经悄然浮现于面容。
“有什么要紧,也需文心醒来!”
风隐被阻拦的手不能进行任何的动作,他慢慢抽回去。
张良细心地为文心整理好被子,将她紧握的拳头伸展开来。回头一望,只见风隐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这是?”这看起来是一块普通的手帕,可女孩子随身带一张手帕很正常。若细细闻来,上面还有点淡淡的异香。
风隐想的却是他的猜想验证了,就是这东西搞的鬼。“这是被药水泡过的,而这种药正好会使文心毒发。”
张良一惊,拿过手帕仔细端详。上面没有任何花纹,角上有一个小小的“罗”字,不同寻常的地方只在于手帕上沾染点的味道。“奇怪的香味。”
“这种气味对普通人是没有害的,但对中了九日雀胆的人来说,就和毒没有区别。它会加快中毒之人的血液流动,导致毒素迅速扩张。”风隐对这种东西很熟悉,不过短短数月,他还不会忘记曾经的世界。
“有人想要她的命!”张良思绪千回百转,文心的手帕很有可能是被人换掉了,而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手帕是谁换的。
风隐说道:“既了解九日雀胆又能在不知不觉中换掉文心的手帕,宇掣的嫌疑是最大的。”
张良摇头。“如果真是宇掣做的,他为什么要用这么麻烦的手段呢?如果他真的要文心死,完全可以用别的方法。”
“宇掣此人,阴险奸诈。不过这种药水并非宇掣一人所有,他的四个手下也有机会。”
“你的意思是,文心也许是被逐烟的其他人记恨?”
“不排除这种可能。”
张良陷入沉思,宇掣的功力确实不可小觑。有次他悄悄跟着文心去见宇掣时,宇掣不断换着位置,他不得不放弃。如果是宇掣做的,他的目标大概是小圣贤庄,文心若是死在小圣贤庄,大师兄一定难逃扶苏的追究。如果是别的人,譬如那个苏辞,那么文心的处境则危险了,往往内部的斗争最为可怕,害得别人,也害了自己!
张良无法得知文心的手帕被谁做了手脚,他望着睡梦中的文心,一切只能等她醒来。
日落西山,算算张良出门也有四五个时辰了,夜不归宿会让两位师兄担心,他正思索着是留在这里还是回去。张良一直在文心床边守着,闭目思忖,风隐离开后他还是坐在床旁等着。
细微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边。
“对不起,对不起……”
张良睁开双眼,袖口一紧。他又听见文心的呓语,他想起她好像很爱说梦话,上次也是,一通胡说八道。突然他见文心的眼角溢出了一颗晶莹的泪。
“是我不好……”有人会梦到未来,有人会梦到过去,有人会做不断重复的梦。不知哪种伤心的梦,才让她潸然泪下焦心烦恼。“让你担心了……”
文心又说了梦话,一如往昔,不明白说的是谁。
他就知道文心涉世不深,表面看起来有些机灵,但仍是容易被人拿捏。她和庄内弟子相处和睦,看见争吵就忍不住上去劝,连对风隐也是尽力维护,别人一对她好,她就开心得很。
张良无声叹气,心中默默地说了句道真是笨蛋。他想去门口透透气,他甚至有些害怕,越回想越会发现文心是多善良的人,可身处险境的善良,有时也会要了自己的命。
门口一阵脚步声,哐当的声音隐约传来。不出意外,应该是盗跖回来了。
“子房!”果然是盗跖的声音,他走进看见躺在床上的罗文心,一声惊呼。“文心怎么了!”
张良指了指在床上安详睡着的文心,向他摇头示意安静,轻声说道:“我们出去说。”
张良把文心在他们商议时晕倒的事情说与盗跖听。
盗跖叹气连连。“管他是那个面具男还是他手下,他们肯定想害文心!”说着说着他语气有些激动。“文心醒后让她就呆在墨家吧,也不要去见逐烟的人了,这里总比在小圣贤庄被监视着更安全!”
“你说得不错,依照她现在的身份,躲在墨家也许此小圣贤庄更安全。可她所中的毒,除了宇掣手中的解药,没有别的办法。”
“蓉姑娘!她一定能解开,我相信她!”
张良侧目问道:“你是说端木姑娘已经醒来了?”
“对对!我收到消息,说蓉姑娘醒了,刚才我就飞快地跑过去看她,她真的醒来了,虽然还不能说话。”
张良行礼,祝贺道:“真是一件大喜事,端木姑娘一定会康复如初!”旋即张良思索说道:“只是端木姑娘初醒,尚在修养,不能给她多添恼事。文心是需要每九天就服一次解药的,若是不回到逐烟内部,怕是有性命之危。”
盗跖听完后就像一个圆鼓鼓的皮球泄了气一般。
张良又说道:“不过目前,尚不能确定文心有没有被宇掣怀疑。若文心被怀疑,回去也无用。”
盗跖皱眉思考着,随即他捶手说道:“要是肖姑娘能够把文心的毒素控制到蓉姑娘康复的话,那不就可以了!”
“此事还需与两位妙手医师商量,眼下我得回小圣贤庄了,不如详细问过肖姑娘后明日再议。盗跖兄,文心就拜托你照看了。”
“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