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安苑,一个小丫头紧赶慢赶地进来,便立即被秦嬷嬷喝住:“大过年的跑什么?”
“回……回嬷嬷,六姑娘那里,烧……烧起来了!”小丫头吓得脸都白了。
秦嬷嬷看了一屋里屋的秦氏正睡得安稳,没好气地说:“瞎嚷嚷什么?没看到太太睡得正香吗?要是有个好歹,仔细你的皮。”
小丫头被秦嬷嬷这一吓,顿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呼吸才对了。
“什么事?”里屋的秦氏已经被吵醒了,听到了六姑娘几个字,更是像是喝了清神汤一般,睡意瞬间无影无踪了。
“跟我进来。”秦嬷嬷瞪了小丫头一眼,让她跟着一起进了里屋。
听着小丫头战战兢兢地说完了事情的经过,秦氏惊道:“这可怎么是好,怎么好好地就走水啦?”又冲秦嬷嬷道,“快,快扶我起来。”
“是!”秦嬷嬷应了一声,却把小丫头支了出去。
果然,小丫头一出门,秦氏便露出笑意,秦嬷嬷赶紧在她身下塞了一个绣着大红牡丹的引枕。
“也不知道那火势烧得如何了。”秦氏慢悠悠地说。
“太太身子重,管那些糟心的事干什么。”秦嬷嬷给秦氏递了一杯早就准备好的参汤。
秦氏小小地啜了一口,淡淡地笑了笑道:“不管怎么行,我可是当家主母,我不管难道让别人管去?”
“是!”秦嬷嬷虽然忠心,但毕竟脑子不是很灵便,这也是秦氏较为遗憾的一点,她又想起温嬷嬷,心里不禁咬牙,那朱氏连个嬷嬷都比自己的强。
秦嬷嬷也不知道秦氏的脸色百变是为了什么,只能一脸茫然地在旁边伺候着。
又喝了几口茶,秦氏才起身,说:“也睡够了,正好同去活动活动,咱们看看六姑娘去。”
“太太……外面更深露重的……”秦嬷嬷有些担心。
秦氏却道:“无妨,多穿点儿就行了。”这会儿正好表现她的一番慈母心,当然要好好地做给人看看。
惊蛰苑。
火本来不大,大家齐心协力当然很快就扑灭了。
只是海棠的脸色却一直不大好看,一星以为她吓着了,赶紧铺床,可上了床后,她仍然怔怔地发呆。
海棠此刻的心情可以用翻江倒海来形容,她一直想明白,自己身体孱弱的原因,现在总算是真相大白了,可她却不知道是该震憾,还是该愤怒,或者其他的什么别的。
如果不是小丫头将烟花烧着了廊柱,海棠或许这辈子也不知道最终的症结在廊柱的漆上。
经过火烤,漆味浓郁,海棠也闻到了一种让她心惊的香气,淡淡的,如果不是她的鼻子生来灵敏,怕也是分辩不出来的,这种香气神似兰香,但却不是兰,而是出自西域的一种魅香,名叫幻兰。
幻兰本身闻着也没事,但最精妙的一点是,可以和植物以及食物的香气互相激发,发挥出不同的功效,因此这种香在西域,也是被禁用的。
这样一想,海棠的身体状况便可想而知了。
这时代的院子多少都会有些花草,何况海棠是嫡女,秦氏为了怕别人说她亏待海棠,因此这院子里的品种格外地繁多,如今看来却是其心可诛,难怪缕缕被打压,她竟然也不反抗,原来后手在这里呢。
花草多,和幻兰互相影响,自己的长期置身其中,可不就是如此了,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自小便在这里长大,孩子体弱,而廊柱上的幻兰的用量极少,因此只对她产生的影响比较大,待她磕磕绊绊长大后,身子也比一般人要弱,因此才能继续对她产生作用,而其他一些大了以后才进来的丫鬟倒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海棠知道从她记事起,这院子便没有动过,那便是之前的事了。
这件事势必要查清楚,只是现在海棠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着,连呼吸都觉得很憋闷,却在这时,却有人在外面一花急急进来道:“姑娘,太太来了。”
话音刚落,秦嬷嬷便掀了帘子,秦氏跟着就进来了。
“这么晚了,怎么把太太也惊动了?”海棠看了一花和一星一眼,俩人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这事儿她们要说也是要告诉老太太,怎么会跑去告诉秦氏让她开心。
海棠给一星使了个眼色,一星赶紧行了一礼退下,纸是包不住火的,但是这么快就让秦氏知道了,这院子还真是松范得很,那些小丫头们该紧紧皮了。
秦氏一脸的慈母相,拉着海棠的手道:“我的儿,没吓着你吧?好好地,怎么就走水了?”
海棠听着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但还是得装。
“谢太太关爱,不是什么大事儿,大过年的,总有点儿火星儿,就烧了些枯藤,也怪我,觉得那样好看没让她们拔了。”海棠不想把那马烟花的小丫头给秦氏抬出来治罪,如果不是那小丫头,她这一世还是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秦氏为了要她的性命还真是上了层层保险,真是做到了万无一失。
海棠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是拆弹专家似的,拆了一个又一个的弹,到现在,还不知道还有哪些弹没有拆。
“是哪个贱婢,把她叫过来!”秦氏冲着一花怒色毕现。
一花心里一惊,看着海棠,瞧秦氏这架势似乎是要重罚那个小丫头,虽然那小丫头是做错了事,但一花也是了解她的,虽然有些大大咧咧的,但却是个忠心的。
海棠当然不愿意把小丫头交出来,在她心里,那小丫头可是有救命之恩的呢。
“太太,我已经处理了,就不劳太太费心了,您重子身,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海棠说着好话,如果秦氏没别的打算,已经表了慈母爱,当然也可以顺坡而下,毕竟真的没出什么大事,也就廊柱熏黑了一点嘛。
可是秦氏听到海棠很明显的包庇之意,便知道这小丫头肯定不是自己的人,于是倒舍不得撒手,她脸色一沉道:“六姑娘,这事儿可不小,万一真要烧着了呢?作为母亲,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当成小事?”
海棠听到秦氏这样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用手指揉了揉额头,她还当自己好欺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