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一怔,天花宫在本朝也有一两百年的历史了,深受后宅妇人们的推崇,因此也没人敢打它的主意,倒让天花宫越发地超然物外,只是不知道海棠现在要查什么。
“我在天花宫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气。”海棠顿了顿,这件事很不寻常,如果是谁家的内宅倒是好理解,可是寺庙里却是不敢随意开口的。既然发现了不妥,她便想要弄个清楚明白,只是她手头没人,只能用用沈辞了,于是索性将知道的都说出来了,“这种香夹杂在烧的檀香里,一般人闻不出来……”
说到这儿,海棠抿住嘴不说话,她回忆那天的香气,既意外,但又觉得迷惑,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香怎么啦?”沈辞追问道,知道有些佛门之地也不怎么清静,只是天花宫一直没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如果真的是香有问题,那肯定是有问题的,而在这京城之中,很多事情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海棠深吸一口气道:“这香叫三味兰,顾名思议,是三种兰花的香气通过不同的方法混合在一起的,如果是后宅姑娘们的院子里烧上倒是不奇怪,只是在庵堂里,且是混进檀香里……总得有个理由。”总不能说,这是因为主持喜欢,这理由太牵强。即使是,也不寻常,这主持也太执着俗物了一些。
“你懂香?”沈辞挺意外。
海棠不满地看着沈辞:“我懂香有什么奇怪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一样的天份,有的人擅兵谋,有的人擅诗书,有的人擅弓箭,有的人擅花草,难道都得找个理由?”
沈辞听了,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但却又觉得海棠的这种说法很是新奇,一时竟怔了,直到海棠不满道:“我们现在说的是香呢。”他才回过神来,点头道:“你放心,既然不寻常,那就去查一下,不过……不能大张旗鼓。”
海棠听了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天花宫表面上非常正常,京都各府邸内宅的夫人太太和姑娘们但凡有点儿什么要求的,都会去天花宫上上香,或者住上几天。而天花宫并没有因此谋利,虽然香火旺,但却也没有什么了不得非正常的举动。如果说这香真的有什么不同寻常的,那也不排除一个可能,便是被为政者所利用。
“如果真的是和上面的有关系,会不会不好?”海棠看着沈辞,她始终是一个寻常的女子,穿越加重生,并不想招惹朝堂上的事。
“当然会不好!”沈辞很欣赏海棠的敏锐,神情松弛下来,敲了敲桌子道,“先等事情有了结果再说。”
“如果是如我们想的那样,你还要查吗?”海棠问,如果天花宫真的不那么简单,沈辞这样去查,一旦露馅了,那就了不得的祸端,可沈辞却笑着说,“不查,怎么知道是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再说了,不查,难道结果会更好一些?”
是啊,不查,皇上就不猜忌你了吗?一旦为皇上所忌,哪怕躲进耗子洞里,也要死了才让人放心。
海棠默默地,不点头,也不回话,这件事情其实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只要自己以后少去,或者不去就行了。只是,她还是忍不住告诉了沈辞,总觉得如果是个不好的地方,还是不要了的好,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复杂。
“如果没别的事……”沈辞话没说完,海棠便急急地说,“没事,你走吧!”
沈辞一愣,她又赶自己走。
这次沈辞没有让海棠接着赶,而且一眨眼便不见了,愤愤的,可是到了屋顶却又忍不住拿开一片瓦往下看,见海棠还呆愣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旁边只点了一根蜡烛,不够亮,显得海棠身子更小,更孤单。
海棠就这样坐到了天亮,她想了很多,但最迫切的便是,得要有自己的人,什么都依靠别人,到底还是过于被动。
直到天蒙蒙亮,秦氏那边终于有小丫头过来,眼睛红红的,怯怯地说:“三……三姑娘没了,太太,让我来……跟六姑娘说一声。”
海棠看着小丫鬟,心想海婉还挺有人缘儿,这么一个不知道姓名的小丫头,居然还为她流泪。
既然有人来说了,她自然要往立秋苑走一趟,而且本来她也等着,海婉这个人可不简单呢,她就算死了,也不是个简单的,不定会有什么阴谋。但是,谁怕谁。
“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看看三姐姐。”海棠待小丫头离开后,让一星拿些胡椒面来,要她哭海婉,她是做不到的,但面上的工夫总要做做,有的人就喜欢看这些。
一星晚上也没睡好,于是海棠便让一花跟着她去了。
一走到立秋苑,里面便传来秦氏撕心裂肺的哭声,不像是假的,海棠的脚便顿了顿,却差点儿被身后一阵风似地刮过来的人撞倒了。
跟着来的一花赶紧扶住海棠,这才看明白,来人是海壁。
海壁停住脚看着海棠,恨恨道:“我三姐死了,你开心啦?”
“我为什么要开心?”海棠平静地看着海壁,又道,“她是你三姐,和你一个娘,可我也是你六姐,和你一个爹呢。”
海壁听了一愣,回过神来,海棠已经进了立秋苑正屋。
秦氏还在哭,海棠没想到的是邱立扬竟然也在,倒没说什么,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海棠冲邱立扬行礼问安,邱立扬挥挥手,叹道:“给你三姐上柱香吧。”
秦氏听了这话,抬起头看着海棠,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海棠却感受到了一股冷意。但还是稳住了,面露凄色,给海婉上了一住香,然后去看海婉的遗容,顿时吓了一跳。
躺着的,的确是海婉,可是却面目狰狞,眼睛怒视,似乎很是不甘!虽然死过几次,但海棠心里还是忍不住冒出一股冷气来。
“海婉,是被人害死的。”秦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但是却没有看着海棠,因此海棠也不能说什么。
倒是邱立扬,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说:“这话可不能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