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海棠和一星走进茅草屋的时候,一星的泪水便忍不住“哗哗”地流。
屋内有一股莫名的味道,一星已经扑到屋角一边放置的床上。
“温嬷嬷,您怎么……”几个字后,一星哽咽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海棠适应了屋内光线后,才发现那所谓的床不过是一块板子搭在砖头上,温嬷嬷身上盖着一床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被子,也许是病得久了,瘦小得很,若不是因为一星的呼唤微微抬头,她都没发现那里还躺着一个人。
海棠向前走近了几步,温嬷嬷迷茫地看了一星一会儿,才认出来。
“一星,你……怎么来啦?”温嬷嬷推着一星,“你快回去照顾姑娘,别管我。”
“温嬷嬷,姑娘她……”一星回头看着海棠。
海棠走到了温嬷嬷的床边蹲下来,微微笑着道:“温嬷嬷,我是海棠。”
温嬷嬷听了一愣,挣扎着起身,死死地盯着海棠,渐渐眼里全是泪水。
“姑……姑娘。”温嬷嬷声音颤抖着,伸出手来,可又缩了回去。
“嬷嬷。”海棠握住了温嬷嬷的手,自她看到温嬷嬷的眼睛,便明白这是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人。
只是,温嬷嬷算起来还不到四十,怎么头发竟已花白了。
海棠看了一星一眼,一星也摇头,她上次来看的时候温嬷嬷还没有病成这样,而且也不是住这样的茅草屋。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尖利的怒斥:“这是谁来啦,竟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一星顿时明白了,她每次来的时候都要提前在府里请好假,也让弟弟过来提前告诉了温嬷嬷,怕的是温嬷嬷有事不在家,没想到却给了人可趁之机。
见海棠疑惑,一星在海棠耳边小声道:“这是温嬷嬷的儿媳,温嫂子。”
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的妇人便跨入了茅草屋。
“我说你们都是谁呀,怎么冒冒然地就进别人家去,小心我报官去。”温媳妇双后叉腰地站在门口,一脸嫌弃地看了温嬷嬷一眼。
海棠和一星起身,冷冷地看着温媳妇。
因光线不好,温媳妇刚进屋的时候没大看清人,现在看清楚了一星的容貌,心里不免有些悔意,又看到一星旁边的海棠虽是一身男装,但明显是个姑娘,而且尽管年纪小,却气质不俗,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原来是一星姑娘啊,您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温媳妇讨好地走近一星,虽然海棠在邱府并不招人待见,但在外人看来,却是了不得的千金小姐,一星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一星瞪了温媳妇一眼,气恼得将头扭向一边。
温媳妇又瞟了海棠一眼,厚脸皮地扯着一星的袖子道:“一星姑娘,这位姑娘……是何人啊?”
“我们家姑娘也是你该问的?”一星瞪了温媳妇一眼。
温媳妇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心里却免不了要想,这邱家嫡小姐不是不管事儿的嘛,这么些年,她过年过节的都没派个人来问一声,怎么今儿倒是自己过来了。
想到这儿,温媳妇不禁暗暗叫苦。
“温嫂子!”海棠走到温媳妇面前,虽然声音温柔,但温媳妇却是头也不敢抬。
海棠冷哼一声,又道:“温嫂子真是个孝顺的人,这屋子还真是不错,避风避光。”
“可……可不是……”温嫂子心虚地回道,但她也不傻,不会真的以为海棠说的是真心话,只是任她眼珠子乱转,也没想出个好主意来。
“嗯,既然如此,自今日起温嫂子自己就住这来吧。”海棠站在门口,指着一旁的明瓦正房说,“这间房就让温嬷嬷住。”
温媳妇听到这话再也耐不住,抬起头说:“姑娘,这……这怎么行……”
“不行吗?”海棠转身盯着温媳妇,“不行的话,我即刻便将温嬷嬷带回我的惊蛰苑,以后她与你们祸福无干,如何?”
“这……”温媳妇的心思顿时活泛起来,若是与自己祸福无干,即便进了邱府又有什么用?倒不如让婆婆住进正房,若是这姑娘以后多加照应,倒也落些好处,若自此不管了,到时候再将她挪回来也就是了。
这么一想,温媳妇心里顿时敞亮了,赶紧回道:“是是是,我……我这就收拾去,收拾好了就把婆婆挪过去。”
“一星,你晚些时候再来看看,如果还没有弄好,就把温嬷嬷带回去。”海棠不再温媳妇,只对一星说,一星自然是欢喜地应了。
温媳妇一听马上爬起来,匆匆行了个礼就去收拾屋子了。
海棠见时间也不早了,便走到床边宽慰温嬷嬷道:“嬷嬷先在家里安心养病,等嬷嬷身子大好了,我再接嬷嬷入府。”
“不用了,姑娘,我不进府。”温嬷嬷摆手道。
“为什么呀温嬷嬷,你不是日夜都担心着姑娘嘛。”一星急了。
温嬷嬷叹了口气道:“我自然是担心着姑娘,可是我这身子不是一天两天好得了的,再说了,姑娘现在已经十一岁了,我若不进府,老太太自会给姑娘找掌事的嬷嬷,老太太的人比我不是要强上许多。”
“谁能比嬷嬷贴心,再说了,万一那嬷嬷是太太指派的呢。”一星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她可不想惊蛰苑里进别的人。
“不会,老太太不会允的,否则也轮不到你来照顾姑娘。”温嬷嬷笃定地说。
海棠听了温嬷嬷这样讲,心里却更是感动,也明白温嬷嬷虽是下人,可心思却很是长远,于是打定了主意,就算暂时不能接温嬷嬷入府,也要好好照料于她。
正说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拎个白布包跑了进来,边跑边说:“姑姑,我给你送包子来了。”
温嬷嬷起身道:“虎子?你怎么又来了,快,来见过姑娘。”
“虎子见过姑娘。”虎子不知道这姑娘是谁,但姑母这么说,他便毫不迟疑地跪下就拜。
海棠见这孩子虽然年纪比看书小,可是个子却高,眼睛里透着一股机灵,又见他和温嬷嬷态度亲昵,便起了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