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杨老头那佝偻的身影渐行渐远,是什么让这画面如此凄凉?
杨鸿家在扬州郡外城西边,熟悉扬州郡城的人都知道,住在这里的大都是没有背景的穷苦人家,和杨鸿一样靠采药捕兽为生,境况好点的,可能自己小规模种植一些药草,圈养一些妖兽,这还需要你有点关系并按时上交税负。杨鸿拖着满身伤回到了住处,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了一个小家伙,杨战一下子扑到杨鸿的怀里,
“爷爷,你可算回来了,奶奶和母亲都很担心你。”
“嗯,回来了,宝儿在家乖不乖啊?”
“战儿可乖了,我还帮母亲清洗药材呢。”说完憨憨的笑了。
“嗯,我们的宝儿长大咯,懂事咯,知道帮家里干活了。”杨鸿不由的摸了摸杨战的小脑袋,眼里却已含泪。看着杨战,杨鸿心里没来由的酸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奶奶,母亲,爷爷回来了!!!”伴随着杨战那略显稚嫩的声音,杨鸿也已经一只脚踏入屋内,简陋的陈设无不说明杨家此时已是家徒四壁,窘迫到了极点。
“爹,你回来了,今天的药卖了吗?应该能值点钱吧?母亲还在等你抓的药呢。”说着一位身着粗布麻衣,五官典雅的女子迎了上来,这女子面容虽俊俏,眼角,额头却也微有风霜之色,皮肤色暗,显然过的不那么称心如意,此人正是杨战的母亲,杨鸿的大儿媳妇儿李艳儿。
听到李艳儿话,杨鸿不自觉的嘴角抽搐,这次杨鸿铤而走险往黑风山里边深入了一些,运气好发现了那血灵芝,本来是有两朵的,一大一小,大的那朵颜色鲜艳,就是此前被孙继发夺走的那一朵,附带着还有一朵小的,不过色泽却差了些,看上去有些发黑,杨鸿觉得色相不是很好,出门的时候就没带着。此时想起白日的种种,心里又开始难过起来,暗暗盘算这接下的日子该怎么过。
还没等杨鸿开口,李艳儿看着两手空空、脸颊肿胀的杨鸿已经反应过来,不难猜今天又是一场空欢喜,因为这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只不过这次的药材着实难得,价值千金。
沉默,屋子里静的可怕!
“艳儿,是爹没用,让你们娘俩受苦了,我刚到内城门口就撞上了史太爷家的孙总管,孙老狗看见我就要我还林儿赌药欠史太爷家的10两金子,还发现了血灵芝并抢了去抵赌债了。艳儿,是爹对不起你,你要怪就怪我吧,要不是因为我大意林儿当年也不会双腿残疾,如今也不会染上赌博恶习,只求你看在战儿的份上,能不能向你的家族求援,暂时资助一下我们杨家,爹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求你了。”说着杨鸿就要给李艳儿下跪。
李艳儿就好像没有听到杨鸿说话一样,默默的站在那里,不哭不闹,也不理跪在地上的杨鸿,脸上神情似笑非笑。此时杨战就站在杨鸿身后,看着爷爷跪在母亲面前,虽然他还不到6岁,但也看出气氛不对。跑过去,摇了摇李艳儿的手,“母亲,爷爷是不是做错事情了啊,为什么他跟战儿犯错后一样跪在地上啊。”这时,李艳儿才如梦初醒,上前扶起杨鸿。
“爹,你这是做什么,我既然嫁到了杨家,杨家有难,我自然要同舟共济,我这几天就回趟家族。”李艳儿笑着说到,杨鸿听了李艳儿的话心里一松,暗道这次的难处应该不用愁了。可是当他抬头看到李艳儿脸上的表情时,心里咯噔一下,不对!以往空手而回的时候,艳儿都是一脸愁苦,眼角含泪,这次怎么一反常态,不怒反喜。杨鸿心里不祥的感觉愈发深刻,却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
“爹,你今天应该还没有吃上一口饭吧,我去给你盛一碗槐花汤。”说着就要去盛饭,杨鸿摆摆手,“艳儿现在已经不早了,你也辛苦一天了,宝儿应该也累了,你还是先带宝儿去休息吧。”说完就朝内屋自己的卧室走去。
卧室内,杨鸿的妻子见到杨鸿进来挣扎着想要起身,杨鸿见势赶忙上前相扶。卧榻上躺着的妇人形容枯槁,显然恶疾缠身,时日无多。
“老婆子,不要动,你现在身子脆弱,需要躺下静养。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的,只是这段时间苦了你了。”说着说着,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老头子,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已经行将就木,不日便去,你我夫妻几十年,我懂你的心意,你不要太责怪自己。平素我们虽未广积功德,但也未曾作恶,为什么我们一家会沦落到如此境地。林儿已有好几日没出现,武儿更是多年不曾有音讯,那柳如烟变本加厉,不但让我们杨家蒙羞,气走武儿,还带着史家处处欺压我们杨家。我们到是造的什么孽,养儿如此,真后悔当初把他们生下来。”说到这里显然这杨鸿的妻子情绪失控,激动不已。
“老婆子,你要放宽心啊,纵使神仙也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如今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晚了,不知道我那两个女儿如今过的好不好,当初我昧着良心强行用她们为她们的两位哥哥换取亲事,现如今不但未能为我杨家创造辉煌,反而让我们杨家支离破碎。也算是罪有应得了,我真是后悔啊。不过,还好有艳儿在,还帮我们生出宝儿这么聪明伶俐的孙子,我杨家的血脉算是续上了,也算后继有人,我们也该老怀为安了。”
“老头子,你说的对,宝儿是我们杨家的希望,你一定要把他抚养成才。这么多年,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卧室东南角地下埋藏着一个铁盒,我见你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的拿出来,对着出神。我还是在无意中发现的,这么多年你没说我也没问,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从哪里来的?那铁盒里装的是什么?你为什么要坚持给宝儿吃槐花?”说完那妇人怔怔的看着杨鸿。
注:传说上古时代有一人,性喜花,如痴如醉,花开展颜,花落心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感动花神,那位花神化身为槐,梦附神机。那人自此以槐为食,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吸收天地精华,与天夺命,逆天而行,悟道成神,与花神比翼齐飞,因此俗世之中又称槐树为神树、悟道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