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把这夏末的凉夜衬得分外静谧,周天躺在自己屋里,怎么也睡不着。自青松离开后,便再也没有青莲道的消息,他回想起翠山上的第三具尸体,青松身上多出来的那些伤痕,青莲道内似乎暗流涌动,并非铁板一块。周天又回想起天奇科技公司内曾和父母共事过的长辈们,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从他脑海中闪过,他却难以捉摸这些人的真实想法。到底牵涉进来的人有哪些?又或者有什么别的势力参与了进来?那些正监视着自己的势力此刻相互间应保持着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眼前的局势恰似一潭死水,自己似乎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的石子,对方之所以没有将自己捏碎,为的,或许是希望有一天能够投石以惊水罢了。
次日周天早早便去了学校,刚到教室时却发现钱宁宁已经在了,眼圈红红的,应该是起得很早,倒为她平添了几分慵懒可怜之美。她一看到周天便叫住了他,欣喜地道:“周天,你来得正好,军训用的迷彩服已经到了,你去帮大家领一下吧。”
周天心里想着:“看来下次不能来这么早了,来早了就要被抓壮丁。”心里却没有丝毫在大美女面前挣表现的庆幸和觉悟。周天只得应道:“是,钱老师。”但他心里不愿,有意扳回一城,看到钱宁宁眼角的红晕,笑了笑对钱宁宁说道:“钱老师下次可别起这么早了,女人的美,可是睡出来的。”说完便哈哈闪了出去。
钱宁宁听着周天一语双关,脸唰一下就红了,便要留他讨个说法,却给这小猴子逃走了,美眸一转,便有了计策。
不一会儿,周天就回来了,他刚把衣服按高矮摆好,钱宁宁就递给周天一页纸,笑了笑对周天说:“麻烦周同学把这纸上的内容抄到黑板上吧。”
周天瞅了瞅,却是这次军训的分组详表,上面记录着学生姓名,所分到的排号,还有集合的地点。这些内容写下来,工作量可不少,何况还是写在黑板上,周天不由抱怨到:“不是已经打印出来了吗?贴在黑板上就好了,多省事儿呀,也不会弄错。”
钱宁宁眯着眼笑道:“谁叫你字写得好呢?让大家看着舒服,待会儿训练也好卖力点儿。至于弄错,那也太小瞧你这个中考状元的水准了,还是说我们的状元同学是浪得虚名呢?”
周天觉着钱宁宁这样美艳狡黠的模样,不去演狐狸精实在是有些可惜了。他笑了笑道:“钱老师这是什么逻辑,明显就是蓄意报复嘛。”
钱宁宁丹唇含笑,银铃轻响地回道:“这是一个英语老师的逻辑,是一个班主任的逻辑,更是一个女人的逻辑。周天同学,你要记住,不要跟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美女,讲逻辑。”
周天没谈过恋爱,只觉得眼前的钱宁宁充满了成熟女人的妩媚风情,一时尽然愣了。他心想,即使是再聪明的人,再强大的计算机,也难以尽解女人的心思吧,这真是个难如登天,却又让无数男人前赴后继,乐此不疲的课题。周天只能摇了摇头回道:“那好吧,钱老师,如果我写得不好,你可别欺负我没文化,我的心可是脆弱的很。”
钱宁宁笑骂道:“还贫呢你,赶紧写吧,等一会同学来了,你如果还没写完,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天倒是不一会儿就写完了。他的字迹清秀挺拔,没有卖弄笔锋,却自然有一股灵韵内敛,隐隐有傲然独立之意,让人观之宁静而致远。周天又将纸上的表单重新排了排版,倒比原来更加合理,不仅减少了笔画,更让人一目了然,十分清爽。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在每个人的后面又加了一列:“迷彩服”。原来他刚刚已把迷彩服按大小都分好了类,昨天他录同学姓名的时候又将每个人的身形大小记了下来,再和军训表单一一对应起来。这样同学需要领迷彩服的时候,只需要按照编号一一在对应的衣服堆里领取即可。如此就避免了像往常那样一团糟,大家半天都找不到自己合适的衣服。
钱宁宁在一旁啧啧称奇,心想看来将来有什么问题,只管扔给周天便是了。难的不说,即使是再简单的事,周天都能给自己惊奇,有点像自己曾经看过的武侠小说中,化腐朽为神奇的意境。
周天写完不久,大家也陆陆续续到了,看着黑板上的字迹,那些本来还对自己才华颇为自信的,都没想到班上还藏着这么一位大才子,怕是没有自己的出头之日了。当然更多的人还是在好奇中带着期许,竞相猜测着,写这样一手好字的,到底是一位带着眼镜的忧郁才子,还是一位优雅婉约的文艺少女。
钱宁宁等大家都到齐了,便说了些军训该注意的事项,除了以往那些规章制度外,倒是很贴心地提醒女同学们多备着些防晒霜,如果没带可以找自己要一些,当然,对于更广大的男同学们,可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交代完后,钱宁宁又拍拍手,对大家说:“大家换好衣服,立即去操场。十点钟前必须集合。”这次大家反倒不像昨天那样哀嚎了,尤其是男同学们,反而表现得有些兴奋。钱宁宁朝周天挤了个眼色,意思好像是:“你看,我就说你写的字有效果吧,大家现在都变得这么积极了。”
周天心里觉得好笑,暗道这多半还是钱宁宁的功劳。这些稚嫩的男生都想在美女班主任面前展现出自己勇敢无畏的一面。这倒不是说他们对钱宁宁有什么想法,只是纯粹的雄性本能罢了。
班里的学号是按照入学成绩排的,之前有同学也这样猜测过,只是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而军训分组又是按照学号排的,这次军训以排为单位,每排约四十人,男女是分开的。一二三班每班约近六十人,男女比例比较均衡。周天的学号又是三班是第一位,于是便和大部分二班男生,一起被分在了二排。甘俊豪成绩在男生中属于中上,倒是也被分到了二排。周天对甘俊豪并不在意,只是甘俊豪盯着黑板上周天的名字,一双三角眼转个不停,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周天来到二班的集合地点,是在操场的西北角。周天看了看周围的布置,暗暗点头,这个位置倒也合适,根据太阳照射的角度,这个位置大部分时间都会被不远处的看台所遮蔽,受阳光直射的时间并不多,周天甚至算得出那个时候,这几个时间点阳光强度和角度,到时候方阵只要稍作调整就可以避免被暴晒。不过周天倒不打算通过诱导教官来乘凉,虽然这对于他来说并不难,但如果一丁点都不被晒,教官也会察觉,肯定会让大家挪个地方,倒不如顺其自然,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看大家来得都差不多,时间也快要到十点了,周天提了提声,对大家说道:“兄弟们…”大家听周天声音清越,语气亲切,不自觉得就扭头看向了他的方向。
周天看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身上,顿了顿说道:“现在也快到十点了,教官应该马上就到了,不如咱们按高矮顺序排好,等一会教官来了也能留个好印象,咱们要是能跟教官打好关系,这军训肯定就Easy多了。”
能考上江中实验班的,都是聪明人,大家都暗暗点头,朝周天所在的位置靠拢过去。就在这时,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他说什么你们就听呀?他是你们爸爸啊,难道叫你们去****你们也要去吃吗?真是蠢蛋。你们难道没发现他摆明了是在坑你们吗?一会儿教官来了,看到你们站好了,肯定立马就要开始训练!倒不如趁这会儿功夫,多休息会儿,养精蓄锐嘛。等一会儿整理队伍,咱们再拖拖,又能混点儿时间。”这一番论调十分无耻,但却把大家说动了,归根结底,并不是这说辞有多么漂亮,只是大家潜意识中,都是不愿意受人指挥的,何况这个人说不定还是自己未来在学业上的竞争者。这不能怪他们将周天当做自己的竞争者,因为这群能进入实验班的佼佼者们,就是通过一次次用分数压垮对手,一次次在竞争中的不断胜利,才能最终进入江中实验班的。将同样优秀的人当做是潜在对手,已经成为这群优等生刻在身体内的本能。何况甘俊豪毕业于江海国际中学,在二排有些老相识,不像周天,连一个认识的也没有。因为若论江海市的初中,江海实验初中和江海国际中学无疑是最出众的。这两个初中一个公立,一个私立,加在一起为江中前三个班输送了超过百分之八十的生源。至于周天所在的江海初中,名字虽响亮,其实就是个二流初中,虽说这次因出了个中考状元加一个中考前十而大大风光了一把,但若论综合实力,离上述两大初中,实在是相去甚远。
周天看了看坐在地上,一副“你奈我何”表情的甘俊豪,皱了皱眉头,真是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粥。原本自己还想借着军训的机会,看能不能接触军方的一些势力,毕竟自己现在孤掌难鸣,想要完成为父母复仇的计划,需要强大的力量,而华夏军方无疑就具备这样的力量。可如果自己的计划让甘俊豪给搅和了,就太不值当了。若用“帝王之瞳”让他闭嘴,也只能持续两天,而军训足足还要进行一周。更何况像甘俊豪这样的小角色,根本不值得自己动用“帝王之瞳。”
周天笑了笑,依旧和煦地回应道:“甘同学的格局未免小了些。如果你真想偷懒,我倒有个主意,不如去医院开个证明,请好病假,自然就不必再来了,何必这样扭扭捏捏呢?我想对甘同学这样的富二代,应该再简单不过了吧。而愿意努力训练的兄弟们,咱们且不去计算是不是要多流一点汗,就说军训结束了,肯定能获得优秀的评价。这些评价班主任都是看得到的,甘同学可不要忘了,一开学就是要选班委的。哪怕是甘同学你不选班委,你总得给钱老师留个好印象吧,未来要评选这样三好,那样优秀的时候,也能多点机会不是。”周天这番言辞,倒是让这帮优等生颇为动容,若说是给教官留个好印象,可能还显得有些虚伪,但是如果能够给班主任留个好印象,得到的各种实实在在的机会也会更多些。
甘俊豪脸一红,他自然不可能请假回家,刚刚开学,就落下个怕苦和懦夫的名声,未免也太丢人了。他也没法又没法反驳周天的观点,周天每次表态都进退自如,有理有据,叫自己根本无法反驳。甘俊豪只能干瘪瘪地回到:“哼,还格局呢,简直可笑!”
这样一来又有一部分人朝周天靠了过来。周天细细观察,那些散去的,隐隐都与甘俊豪有眼神上的交流,想来应该是从国际初中毕业的,看来甘俊豪在国际初中,有一定的影响力。于是周天不理甘俊豪,眼观鼻,鼻观心,就这么卓然地立着,渐渐进入《松鹤长春功》中“站如南山不老松”的意境,越发显现得鹤立鸡群。有几个同学不由地效仿,引得甘俊豪嗤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一个严厉而洪亮的声音把大家都惊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