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千军是为调查基因液的下落而来。”解读口语对周天来说并不难,只是千军从门外说的那番话,他自然无从知晓。“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周天邪魅一笑,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约莫过了一个钟头,周天来到了江海市少儿武术培训学校的楼下,敲了敲了门,喊道:“陈教练,陈教练,你在吗?”陈青叶,是老头儿的名字,周天在来的路上已通过手机将他的信息摸了个透。
少顷,门内传出了一个虚弱的声音:“谁?”
周天清了清嗓子回答到:“我是江海高中的学生,一直对武术很感兴趣,我上网查了查,江海市就您这儿一家武术学校感觉稍微正经点儿,所以就过来碰碰运气。”
门内的声音咳嗽了两声,回答道:“你走吧,我这里不收新学生。”
周天疑惑地问道:“您不收了?我在网上查过您的资料,您是咱们这一代远近闻名的武术教练,曾经培养过许多一流的武术运动员和功夫明星。我还查到,现在咱们国内正当红的武打小生张小杰,他的武术生涯,还是受您启蒙的。怎么突然就不收了呢。”
“哦?”听周天如数家珍,对方的情绪显然有了一丝变化,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已经有五年没有收过新学生了。”诚然,随着华夏经济的不断腾飞,社会氛围也日趋浮躁,只注重于攫取眼前的利益,致使传统文化底蕴正在缓慢消亡,更不消说日韩文化的侵蚀,而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华夏武术了。如今,华夏武术已渐沦为一门表演艺术,只能活跃于大小荧幕了。
周天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我的同学们现在都跑去学什么空手道,跆拳道了。说是华夏功夫土,那这些舶来品一板一眼,机械的很,有哪里时尚了。说不定还是偷师于我华夏的。”他随即又挥了挥拳头,振奋道:“不过我相信,只要大家能够坚持下去,我们华夏武术一定能薪火相传,随着我华夏民族的复兴而再次走向巅峰!”
周天又对门内说道:“陈教练,那我不打扰你了,城西还有一家,我先去那边看看。”
正在周天准备转头离去时,门咯吱地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清瘦矮小的老头儿,衣服显示是刚刚换过。他将周天引进门来,周天这才近距离打量了屋内的布置,简洁而朴素,有一种清净悠远的滋味,已不见一点打斗过的痕迹。
两人隔桌坐好,这次倒是陈青叶先开腔,他问道:“那这个,小伙子,你叫啥?”
周天笑了笑回道:“陈教练,我叫周天。”
“好好,小周,好名字哇,好名字。”陈青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周天只能嘿嘿陪笑着,却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那个,小周啊…”说着陈青叶又干咳了两声,不过周天感觉这两声干咳绝非是因为他受了伤。
接着陈青叶又说道:”小周啊,你看啊,咱学校。我也跟你透个底儿吧,我这里早已经揭不开锅了。再勉力经营下去,怕是连楼都得抵出去了。这可是我一辈子的仅剩的一点儿积蓄啊,我想你也不忍心看我老人家流离失所吧。所以,这个学费呢,我们这儿可能就要把其他的地方稍微高那么一点点。只是一点点,不过我教你的肯定是其他地方学不到的,绝对是物超所值,童叟无欺。”
这神转折即使连周天也有些措手不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奸笑的陈青叶,随后苦笑了一声,问道:“那陈教练,不知道您这里,打算收多少呢?”
陈青叶笑呵呵地说道:“不多,不多,着实不多,一个月一万就好。”
“一个月一万!陈教练,您老仔细瞅瞅是多数了一个零还是两个零?就是高级会所的私人教练也没这么多呀!”周天愣了一下,以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陈青叶干笑两声:“小周啊,我这也没别的学生,可不就是你的私教吗。要不我给你打个折八千怎样?”
周天冷笑了两声,干脆地背起包,就准备下来,却被陈青叶一把扯住,他说道:“别,别,小周,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就这么走了?我看你骨骼清奇,实在是天生练武的奇才,不说维护宇宙,但是维护江海市和平的重担就还是可以交给你的!这样吧,我再给你打个折,六千,一口价,不能再少了。”
周天看着四周空荡荡的墙壁,连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也可料想陈青叶生活的质朴艰辛,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陈教练,六千就六千。”
陈青叶的脸上笑开了花,忙应着:“好好,小周,那咱们可就说定了啊。”
周天瞥了眼陈青叶,敢情这小老头儿得了钱,伤也好透了?
周天与老头儿签了合同,又用手机转了账,看了眼余额,还剩个零头,心里悲叹了一声:“还是得抓紧时间赚钱养家呀。”他对老头儿说道:“陈教练,我也不需要你随叫随到,我就周末来,具体是周六还是周日,酌情而定吧。”
陈青叶看钱到了账,两眼正放光,忙笑道:“好说,好说,小周,我都在,你随时过来便是。”
“对了,陈教练,还有一件事儿。”周天从包里拿出一个合金小瓶,笑嘻嘻地交给陈青叶。
陈青叶疑惑地看了眼周天手里的小瓶儿,疑惑地问道:“小周,这是…。”
周天眼睛紫光闪耀,淡笑着说道:“就麻烦陈教练把这件东西交给千军吧,就说里面的东西已经被青莲道的人取走了,这个瓶子留在你手里,只是作为诱饵,让觊觎他的人现出原形,好一网打尽。”说完周天背上包,就下楼去了,不过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作为回报,我会将这所学校,振兴起来。”
当日傍晚,残阳如血,江海城西的军分区内,千军手里拿着档案,眉头不时皱皱,突然听到外面有人通报“吴谦,有个老头儿找你!”
“哦?”千军将档案收进抽屉里,迎了出去。
……。
次日军歌彻日嘹亮,这是军训的最后一日,也是军训汇报表演,以周天为排头兵的二排动作规范,整齐划一,器宇轩昂,获得了汇报表演唯一的一个一等奖,而周天个人,也顺便吸引了又一批的粉丝。可是当天千军并没有来,二排由十一排的教官托管,他也就没有办法同大家一起收获这份荣誉。在与其他教官的闲聊中,周天获悉,千军已被调离江海,去向不明。
军训既了,全校只放了一天假,新学期便算是正式开始了。学期伊始,校服还没有发下,周天穿了一身简单地运动装来了教室。这次他故意来得稍迟了一些,开门只见教室里花花绿绿,大家坐得零落散乱,显得极为随意。周天瞧见唐幸儿穿着一件洁白的卡通T恤,胸前绣着一只黑色的猫咪,清纯活泼,煞是可爱。她看见周天进来,高兴地朝他挥挥手。周天朝她笑笑,没说什么,就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不过令周天稍感意外的是,甘俊豪也来了,他面色乌青,似有旧伤未愈。周天刚一望去,他便把头低下,避免着与周天的目光相碰,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周天没有理会,放下书包刚坐好,钱宁宁就蹬着酒红色地高跟鞋,妖娆地到来。她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蕾丝连衣裙,金色的大波浪随步摇摆,又兼之她没有受军训的摧残,冰雪般的肌肤在台下一个个小黑碳的映衬下更显得勾魂夺魄。钱宁宁的艳光让大家精神一怔,整个教室自然地安静了下来。
“才几天没见,怎么又变得更惹火了。真为咱们班的学习成绩担忧啊。”周天用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讲桌上的钱宁宁,心里却不停地腹诽着。
钱宁宁似乎也察觉到周天异样的目光,一双秋瞳狠狠地瞪了他一下,让周天心里猛地打了个激灵,感觉有热气不断从小腹上涌。周天连忙把心思压了下去,扭过头来想转移下视线,却看到一旁的孙航宇眼睛都直了,嘴角似乎还有一丝亮光。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些生气,拍了拍孙航宇,说道:“老孙,你怎么这么没出息!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哎哟,老周,你下手也忒重了。”孙航宇猝不及防,又一下吃痛,不由地尖叫道。他本来就是一副谐星的面孔,现下的表情又更显滑稽,大家忍不住,爆笑起来。
“大家安静,安静!”钱宁宁好不容易才把众人安抚下来,没好气地对周天和孙航宇说道:“周天,孙航宇,你们两个能不能给我安分点儿。”
“好的,钱老师。”孙航宇怪罪地看了眼周天,委屈地说道。
周天笑了笑,说道:“我当然能,钱老师,您就安一百个心吧。”说完又摆了一个酷酷的军礼,又惹得大家复笑起来。钱宁宁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看着周天,周天摊了摊手,回以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等大家彻底平复下来,钱宁宁便开始讲了讲新学期的规划,提醒大家把心思收回来,以应付即将到来的月考。高一的第一次月考,一般来说又叫做摸底考试,也是众尖子生划分山头,先声夺人的大好时机。说完钱宁宁差了两个男生派发课本,又对周天说:“周天,你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正式行课的第一天,老师大多忙碌,教员办公室内便只有周天和钱宁宁两人。钱宁宁咬了咬银牙,问道:“周天,你说我有那么不好看吗?”
周天思索了一会儿,认真得回道:“好看!”
钱宁宁又问:“那你怎么对孙航宇说我不好看?”
周天愣了愣,敢情钱宁宁是为这事儿生气呢,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为我不喜欢别人看你。”
钱宁宁笑了笑说:“你怎么这么霸道,别人看关你什么事儿?”
周天认真地说道:“别人看你,我心里就是不舒服,就想什么时候只准我看你了,才会好受。”
钱宁宁沉默了半晌,一双美丽的眸子流露出失望与惋惜,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周天,你现在正在血气方刚的年纪,看到成熟美丽的女性难免会胡思乱想。但你知道吗,这是很危险的,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你。老师必须得承认,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如果你想,可能学校里的很多女孩子都愿意。老师其实一直都很看重你,你底子好,是中考状元,本来应该前途无量。老师实在是不希望你为这些事误入歧途,最终荒废了自己。”
周天点了点头,看着钱宁宁的美眸,眼里没有丝毫地怯懦和羞愧,很自然地说道:“子曰:发乎情,止乎礼。钱老师,我觉得你漂亮是真,不想你被别人看也是真。古往今来,不管是枭雄还是英雄,对于美人都有一种执着的占有,这与年龄和身份无关,纯粹是一种本能和真性情。另一方面,我又是打心眼里尊重钱老师。钱老师作为我们的师长,我决不敢僭越分毫,一定恪守师徒之礼,这又是我做人的原则。我希望钱老师能够放心,接下来的三年,我会以学习为重,自控自爱,顺利地度过这三年,发挥自己的潜能。而这些少年情思,也会埋藏在我心底慢慢发酵,最终酿成美丽的回忆。”周天说得冠堂皇,至于他到底怎样想,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钱宁宁看着周天清澈的眼睛,心里不知道怎得就软了下来,点了点头,对周天微笑道:“希望你能记住你说过的话。老师相信你一定能做到!三年之后,不管是在未名湖畔,还是在清华园里,我都会为你喝彩!”
周天诚挚地回应着:“谢谢钱老师!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钱宁宁释怀地笑了笑,对周天说道:“好啦,你也别在这里表忠心啦,快回教室吧,马上就要开始上课了。”
周天笑了笑说道:“遵命,女神!”
新学期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一二三班是实验班,任课老师也多有交叉,辟如三班的数学课,便是由一班的班主任何勇来教授。何勇四十出头,约一米七五的个头在南方人中算是高大,又配合一张国字脸,有些不怒而威。何勇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没有直接讲课本上的内容,而是在黑板上出了一道题:“有1024支球队参加淘汰赛,要决出冠军,总共需要进行多少场比赛?”
这道题并不难,但难得的是有许多种不同的解法,很适合考察人的思维。不一会儿就有人举手,何勇便点了他们上黑板来作答。其中以陈婧的答案最为简洁漂亮,因为1024是2的10次方,因此需要进行的轮数共有10轮,然后她再根据每一轮的比赛数相加就可得到结果。
这道题对周天自然没有难度,不过他并不想出风头,正想着,孙航宇却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递给他一样东西,表情有些酸酸的。
周天拿起来一看,是一只用作业纸叠成的纸鹤,周天打开,只见里面写了一行小字:
“周天,你今天怎么不理我呢?”字迹并不十分好,但秀气可爱,颇为灵动,叫人阅着十分舒服。
周天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嘴角淡笑,拿起笔写下一行字后,又将纸条叠成一只青蛙的形状,交给了孙航宇,笑嘻嘻说道:“老孙,劳驾。”
孙航宇嘟囔了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纸条原路递回。
唐幸儿拿着同桌递来的纸蛙心里万般喜欢,只觉得这小家伙实在是可爱,按住它的尾巴还能让它轻轻跳起来。只是欣喜之余更多的还是忐忑。她是第一次传纸条,以前有别人传给自己的,一律不收,觉得那样太破坏课堂纪律,未成想今天自己反而成了始作俑者。她今天见周天不理自己,心里实在是难受得紧,她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只能写了字条问个明白。唐幸儿小心翼翼把纸蛙拆开,就见到周天的字迹:
“我没有啊,今天我还对你笑来着。”周天的字清灵雅逸,涤荡心灵。唐幸儿不甘心,又写了过去。
“你笑得那么勉强,我怎么看得到呢?”
“幸儿,这可不能怪我。你这么漂亮,我哪敢对你张牙舞爪。你可不想我这么快就成为男生公敌吧?”
“油嘴滑舌!好了,我原谅你了。不过下次别这么爱理不理啦。”
“谢谢唐女侠,小生这厢有礼了。”
“^_^周天你真逗呀。”
“承让,承让,也就刚好能够逗逗你罢。”
“就知道瞎说!周天,你的字写得真好看!军训那天,黑板上的字是你写的呀!”后面还跟着一个女孩的头像,是一个惊讶的表情。
“嘘,低调,低调,别告诉别人啊。”周天画了一个冷汗直下的小人儿,寥寥几笔,却是栩栩如生。唐幸儿仿佛见着这小人从纸上跃了出来,向自己低声下气,苦苦哀求的模样。
“咯咯。”看到这里唐幸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两人来来回回传了数个回合,动静本已不小,一路怨声载道,唐幸儿这一笑终于吸引到了何勇的注意。他低头看了看讲台上的名单,板着脸对唐幸儿说道:“唐幸儿,你笑什么,我出的题很好笑吗?”说完他拿起桌上的粉笔,走到唐幸儿的座位上严厉地说道:“去,把你的方法给我写下来!”
唐幸儿今天只想着周天的事儿,哪里有心思去解题,甚至就连题目也记不住。她的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该不该接下粉笔。
“呵呵。”有一个笑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谁!”何勇转过头怒吼道,怎么开学第一天,就有人三番两次挑战自己的底线!
周天举了举手说道:“何老师,这道题根本不需要粉笔就能算出来。”
何勇双手背在身后,冷冷地说道:“好大的口气,那你把你的方法说说看,如果说错了,我就得问问钱老师她到底是怎么管教你们的!”
“这事儿无需麻烦钱老师。”周天说道:“一场比赛能且仅能淘汰一支队伍,1024支队伍只有一个冠军,需要淘汰掉1023支球队,所以需要1023场比赛。”1023,这个答案跟陈婧的答案一致。周天顿了顿又说道:“哪怕比赛队伍不规则而出现轮空,也是一样的。”如果比赛队伍不是2的幂次,那意味着至少有一轮会出现奇数,这样陈婧的方法也就不再适用了。
台下沉默了一会儿,渐渐响起了议论声:
“还可以这样?!!”
“这样太简单了,我怎么没有想到!”
“这小子脑袋是怎么长的,这都能想得到!!!”
何勇松开了背在后面的手,由衷道:“解得好,思维清晰,角度新颖,直指本质。你坐下吧。”他回到讲桌上又悄悄看了看名单,心道:“是周天,原来如此。一定要想办法让他加入我的奥数班!”
风波渐停,何勇也开始从教材讲起。
唐幸儿悄悄看了一眼周天,暗忖:““他是不敢给我传纸条了吗?”只看到周天埋头一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十分专注,不由得患得患失起来。
不一会儿,又有一张纸条传来,上面抬头写着:“幸儿,我们还是别传了,影响不好。”
唐幸儿看到这里,不知怎的,心里一酸,眼角似乎有些湿润,却低头看到了还有一句:“咱还是加微信吧。”
后面跟着一个手绘的二维码。
唐幸儿破涕而笑,白了周天一眼,却看到周天正装模作样地听讲。她小小的心思里,有些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