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上去,你在下面守着,十二个时辰后,我会下来。”大蛇口吐人言。
阿九见识过这大蛇妖的威力,因而不敢小觑。
青冥已经开始爬树了,她将粗大的躯体在母树树干上绕了几圈,然后以后半身为着力点,推动上半身向上爬。
要爬上母树并不容易,但蛇类精于此道。青冥尝试了几次,终于是将整条躯体缠上了母树枝干,身上的鳞片随着身体的向上移动与树干的鳞片摩擦,发出簌簌的声音。
阿九守在母树下,周遭一片寂静,除了偶尔掉下的鳞片击打地面的声音,就再无别的声音。
与青冥一起的十几日,它对青冥已不如以往那般抗拒,而青冥也对它的能力有了些许的了解,青冥还对它不太放心,但念及一路来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加上除阿九之外,她别无选择,因此两人相处虽谈不上多融洽,也算是相安无事。
相安无事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在这灵之森林里,对于伙伴的需求远比别的需求来得迫切,因而阿九会容忍青冥,而青冥也会极力地忍让。
此时青冥上了树,地上只余阿九,它警戒地注视着四周,两尖耳立起,两冰蓝色的猫眼瞪得圆圆。
不知过了多久,过分高度紧张的神经渐渐地松了,它有些困了。
猫的一生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用来睡眠的,自从进入灵之森林,它都没有睡过,它心下盘算着,如果下一刻还安然无恙,那么它就打一小盹。
下一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突如其来的袭击者,也没有异常强大的阴煞之气来袭,周遭安静得可怕,它能听到的就只有自己的心跳呼吸声。
它准备打盹,然而又想到若是自己这眼睛一闭,那些想要追杀青冥的妖物又来了,可如何是好。
如此想,它便不敢轻易睡了,但困意实在太甚,它便又告诉自己,如果下一刻,还没有事情发生,那么它就睡。
下一刻,还是悄无声息,一切如前,所以它决定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它才闭上眼睛,身后突然一声巨响,惊得它本能地跳起,转头一看,原来是一片手掌大小的母树鳞片掉落,上头还沾了些许会发亮的物质。
它靠近仔细辨析,发现那会发亮的物质是类似油脂的东西,是了,那应该是青冥身上分泌出来的,而青冥身上那股难闻的气味便就是这样的——青冥开始蜕皮了,那油脂便是她蜕皮时所分泌出来的,用来润滑,才能够更快地将那旧皮从身上褪去。
一切恢复如常,周遭死寂,枯燥无味。
阿九的困意在巨响之后,就被彻底打散了,无尽的索然无味开始折磨它,它开始怀念聒噪的蝶姬了。若是此时蝶姬在这里,该多好啊。
等待的时间总是那样漫长。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周遭死一般地寂静。
她们来的时候,并没有带计时的沙漏,因而时间变得更加茫茫无期,寂寞被无限放大。
也许只过了一阵子的时间,它却觉得仿佛已过了千年之久,似乎再等下去,自己就要被时间所遗忘,抛弃。
它这般想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是寂寞。
寂寞从来只属于人类的,一只猫是不该有寂寞的。
事实上,生活在山里的猫多半是孤独的,但它们喜欢那种孤独,也享受那种孤独,纵然孤独却不寂寞,因为它们从来不知寂寞为何物,更不懂如何寂寞。
它是一只猫,一只想变成人的猫,有了人的意识,所以它寂寞了。
寂寞是一种荒芜,一种让人颓废的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