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如镜的湖面,南怀瑾抖了抖褶皱的袖摆,发髻一夜未打理已经凌乱不堪,索性松了发巾,让一头如墨的头发散落开来。衣衫倒是颇为整洁,如雪的白衣,似墨的黑发,缓步间微微飘摆,竟有着一些仙意。来回踱了几步,南怀瑾满意的点点头。
一边朝门口走着,南怀瑾一边思考。昨日似乎自己太过唐突才惹得陆晓婉不高兴,听说江国女子多内敛,喜欢酷男,不如他今日就表现的清冷一些,说不定能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谋算好的南怀瑾咳了两声,按着江天瑞的模样,做出了一副古井不波的表情,来到门外。
“府外何人喧哗!”话音低沉,连南怀瑾都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声,我他娘简直帅呆了!
管家闻声一愣,转过脸看到南怀瑾这幅模样更是差点把胡子给吓掉。
“公……公子?”
“嗯。”南怀瑾淡淡地回到,一副不食人家烟火的样子,眼光也只是在陆晓婉身上停留了一秒钟。不是他不想看,一来他想显出自己的高冷模样,二来陆晓婉此时梨花带雨的样子实在是我见犹怜,他怕多看一秒就会沦陷其中。
与此同时他又有点火起,看着黑甲大汉和管家的目光有点不善。心说,你们两个乌龟王八蛋,竟然把我的女神给弄哭了!但是碍于此刻的形象,他不敢太过显露,只能淡淡道:“为何把人家姑娘弄哭了。”
话音中隐隐透出的寒意让深谙人世的管家大感不妙,立马发挥了民族的优良传统——甩锅。
管家将托盘放到黑甲大汉手中,说道:“刚才我闻听府外有人喧闹,一问才知这位姑娘要见公子。但公子心怀国家,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料理凡尘俗事,于是便出言拒绝,姑娘不肯,要硬闯,我一个老头子不敢阻拦,还好有老黑在。”说着一拍黑甲大汉的肩膀,赞叹道,“老黑恪职尽守,使出了看家本领才力保院门不失,虽然中间有些手段过了些火,但是其心可表,其行可嘉!”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毫不知情的老黑还不好意思的嘿嘿傻笑,一副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的傻样。
“原来如此,老黑做的不错,该赏。”南怀瑾笑了,只是这笑容看在管家眼里就跟光着身子在寒冬腊月里凫水没什么区别。
老黑恍不自知,反而隐隐有些激动,多少年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要升职了,他要走上人生巅峰了!只是南怀瑾下一句话,差点让他一口气憋回去。
“托盘的东西赏你了,现在回屋去享用吧。”南怀瑾淡淡道,“对了,记得叫下一班兄弟来接班守门。”
老黑这才反应过来被管家给卖了,一脸幽怨的看着管家。管家捋着八字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任由老黑愤懑的离开。
闹剧过后,南怀瑾不着痕迹的来到陆晓婉面前,开口道:“陆姑娘。”
陆晓婉此时已经止住哭声,但仍然心有余悸:“你们……你们不会来真的吧。”
南怀瑾一愣,但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不好开口明问,只能向管家投去询问的目光。管家暗道糟糕,此时身边已经没了替罪羊,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悄声将事情讲了一边,然后惴惴不安的站在一边。
南怀瑾又笑了,笑得管家心里发凉:“老黑应该很想你,我命你去看看老黑,然后一同享用我赐下的东西吧。”
管家苦着脸谢恩,转身离去。
“放心吧陆姑娘,刚才都是他们吓唬你的。不过他们也是尽忠职守,还希望你莫要见怪。”
一番解释后,陆晓婉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心里倒是对这个南怀瑾有了一个不错的印象,没想到他还挺关心下人的,赏罚分明,刚才那黑乎乎的东西好大一坨,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宝贝,当他的下人真好命。
“不如咱们府中一叙吧。”南怀瑾潇洒的侧身,摆出了请的姿势。
虽说事情解释清了,但是陆晓婉还是有些阴影,顿时踟蹰起来,可是想起小姐,只能一咬牙。
“谁怕谁啊,去就去!”说完一跺脚,进了院门。
只是她不曾看到南怀瑾的表情,在她跺脚鼓气的刹那,南怀瑾好悬没喷出鼻血。那表情,那姿势,这一跺脚差点剁碎他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样子。缓了缓神,南怀瑾唤过一名女婢,带着陆晓婉去了厅堂,自己则是稍微坠在后面,直到陆晓婉看不到自己了,这才兴奋地握拳比出一个胜利的姿势,那模样,比征服了天下还美。
“南公子?”陆晓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吓得南怀瑾用最快的速度恢复成清冷模样,还装模作样淡然的嗯了一声。只是余光扫到从画壁旁探出的俏脸,这颗心狠狠的跳了一下,脚跟一个没稳住,踉跄了一下,惹得陆晓婉扑哧笑出了声。
她笑了,她笑了!
南怀瑾想原地翻个跟头,好在他还有理智,稳稳地控制了心神。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背着手缓缓而行。
来到厅堂,南怀瑾潇洒地一个转身,袖摆一抖,飘然坐下。这个动作,南怀瑾给了自己一个满分。
可惜陆晓婉的视线被厅堂里各式各样的装饰品吸引去了目光,并没停留在他身上。
等会儿我就把你们全拆了!南怀瑾暗自诽腹。
可怜什么都没做的那些古玩陈设,免不了被关小黑屋的命运。
“来人,上茶。”南怀瑾尽量不让自己去看陆晓婉,他知道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场面有些沉默,陆晓婉是难于启齿。南怀瑾是装模作样,其实他的心里早就有些按捺不住,在他的人生轨迹里,还从来没有这样被动过。
“那个,陆姑娘。”终于开始南怀瑾开了口。
“嗯。”陆晓婉只是简单嗯了一声,却也像水滴滴在南怀瑾的心头,沁人心脾。
“姑娘来此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嗯。”陆晓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不是害羞,而是不知该先说簪子的事情,还是先说聘亲的事情。
南怀瑾看了出来,只能继续问下去。
“跟你家小姐有关?”
“嗯。”
“是不是簪子的事?”
“嗯。”
“所以,你同意了?”
“嗯。”
没有多余的对话,简简单单几个问答,事情就已经水落石出。答案让南怀瑾异常兴奋,但此刻自己扮演的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男子,于是淡淡道:“那就请陆姑娘回你家小姐,等我得了九凤朝天簪,必定登门拜访。”
“真的!”陆晓婉高兴道,若真的成了,那自家小姐的簪子就有着落了,怎能让她不高兴。
“嗯。”南怀瑾也很兴奋,在她看到陆晓婉喜悦的表情时,更是快要魂飞天外。原来她是喜欢他的!要嫁给他,她是高兴的!
差人送走陆晓婉,南怀瑾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仰天大笑起来,迎面正好碰到一脸黑气的管家和老黑。
南怀瑾拍拍他们的肩膀,哈哈大笑:“怎么?吃的中毒了?没事没事,等下本王给你们找天下最好的大夫,哈哈哈……对了,我屋里有江国皇帝送的珍品发糕,松松软软挺好吃,你们拿去吧,哈哈哈……”
说完大步流星回房去了,也不管二人的脸色由黑转绿,哇啦啦趴到池子边痛痛快快的抒发了一下腹中的感情。
回到太子府,陆晓婉并没有跟陆雪亭提起此事。当然,陆雪亭也没闲工夫去注意这一大早陆晓婉去了哪里。
刚刚游子意过来了一趟,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明天就是个人战的日子,陆雪亭的第一个对手已经确定,是倾城派的三号人物,云霓。传闻中天华榜的有力竞争者,属于超级高手。
以目前陆雪亭的水平来看,赢面很小,但是也不是说没有,关键就在金针八法。对于这个早已烂熟于胸的针灸医术,陆雪亭一直将它视作恶魔一般的存在,毕竟前任主人就是因为施展此术导致心脉受损而亡。
放在以往,凭借她自由格斗的技术应付寻常高手还勉强可以,但这个世界的武道水平隐隐有前世小说中的那种威势,开碑裂石已是寻常,所以现在的陆雪亭只能忍着心头的阴影开始演习金针八法。
用游子意的说法,金针八法脱胎于妙手,是用作针灸的医术,也是暗器手法,更是一种指法,以陆雪亭对医术的熟识程度,就算赶鸭子上架也能发挥出三成的威力,这对于只修习了半天的陆雪亭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鼓励,也为明天的比赛增加了一份筹码。
“记住,你修炼回春不久,真气尚未稳定,所以八法你最多只能施展前四法。”
这是游子意离开前的叮咛。明天,将会是一场艰苦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