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亭带着童儿来到一处安静之地,缓缓蹲下身子,认真的看着还在啜泣的童儿,伸手轻轻为他擦拭脸上的泪水。
“童儿,以后不管谁欺负你,记得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出气。要记得,这个世界没人会怜悯一个弱者,想要不受欺负,一定要有勇气反抗。知道吗?”
童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陆雪亭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领着童儿来到了内府的大堂之中。
屋中热闹非凡,大概有四五十人的样子,各自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聊着天。陆雪亭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他们过多的注意,稍微看了几眼便继续闲聊。陆雪亭乐得清闲,径自走向正对着自己的一张椅子,刚要坐下,却被童儿一把给拉住了。
“郡主,这椅子不能坐!”童儿还有些红肿的眼里有焦急,还有惧怕。只可惜话音刚落,陆雪亭的屁股就已经落在了这椅子上。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屋内的少男少女们都是一脸目瞪口呆的望着陆雪亭,一时间落针可闻。
陆雪亭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座位还有什么讲究不成。但事已至此,陆雪亭也实在没办法在拉着脸站起来再寻他位,更何况这屋内早就坐满了人,如何去找。
正想着,屋外慢悠悠走来一众人。为首的是个容姿绝佳的美少妇,一张俏脸略施粉黛,出落得犹如清池间盛开的莲花。只可惜一双眼睛过于锐利了些,任谁看到都有一种如被针扎的感觉。
不是一个简单人物,这目光绝非天生。陆雪亭的心脏没由来的一跳。
屋内众人的目光从陆雪亭转移到了美妇身上,哗啦啦一屋人尽皆跪拜了下去。
“叩见成妃娘娘,千岁千千岁。”来者身份顿时明朗。
陆雪亭听得此名,先是一惊,随即一股怒火燃起,看向成妃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
还未说话,二女的目光就已经战在一处。
陆雪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椅背,丝毫不让的与成妃对视。屋内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骇的众人连呼吸都调整到最小,生怕发出声音惹怒了面前这尊佛。
成妃突然笑了起来,不自觉地扯了扯衣襟,柔声道:“这位就是新晋的鹿亭郡主吧。都说郡主不但医术高明,而且还是个难得的妙人,今朝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屋内众人皆惊,怪不得敢明目张胆坐到那个位子,原来这人是老佛爷的救命恩人,太子殿下的未婚妻,鹿亭郡主陆雪亭!
陆雪亭没有答话,耸了耸肩膀,好让自己已经湿透的后背舒服一些。
岳灵仙并未在意,身后的一个跟班反倒是呛声道:“什么鹿亭郡主,见到成妃娘娘不拜见就算了,竟然连话也不答!”
陆雪亭挪了挪眼珠,发现竟是刚才被自己出手教训的那个姑娘,不由冷笑一声:“狗仗人势?”
那少女被这句话气的七窍生烟,正要开口,却被岳灵仙出口喝了回去。
“住口!鹿亭郡主现在乃是金枝玉叶,岂是你一介平民可以出言不逊的,还不退下!”一句话说的漂亮之极,却也暗含着你陆雪亭以前也不过是个平民百姓的意思。
少女被骂的不敢还嘴,欠身后退,一脸怨恨的瞪着陆雪亭。
正在这时,屋外再次进来一人。许是慌张了些,不小心就碰到了气闷当中的少女。
少女转脸怒视,见到来人之后脸上更是露出一副狰狞的表情。
“混账东西,连你也敢欺负我了!”说完,抬手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屋内。
来人是个妙龄少女,一袭蓝衣包裹着曼妙的身材,无辜的眼睛闪着泪花,连声音都是那么清脆动人:“姐……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还说不是,走路不长眼吗!”
啪啪……又是两记耳光。
蓝衣少女不敢反驳,独自低头啜泣。
刁蛮少女更是来劲儿,嘴巴就和吃了砒霜一般,什么恶毒的话都说了出来,一边的成妃不但没有阻止,反而眼中还泛起丝丝快意。
“你够了!”陆雪亭对刁蛮少女本就没有好感,听得她口无遮拦,便再也没办法忍下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蓝衣少女身边,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冷冷的看着刁蛮少女。
刁蛮少女已经吃过两次哑巴亏,自知身份有别,不敢妄动,场面再次冷了起来。
成妃面露微笑:“姐姐莫要生气,这些丫头平日里娇纵惯了,说话做事总会有些莽撞,若是哪里惹得姐姐眼烦,告诉妹妹,妹妹私下教训一番就是了。”
陆雪亭心中冷笑:“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成妃毫不在意,眼中精芒渐渐褪去。环顾四周见众人还都跪着,便柔声道:“诸位快快请起,进了府门大家便都是同门,这宫里的礼数能免就免了。就像陆姐姐一般,不要太过拘谨。”
陆雪亭心道好凌厉的嘴巴,一句话又把自己说成了不懂礼数的小人。
“我初来乍到,有些东西不甚明了,还望成妃娘娘赐教。”
“赐教不敢当,姐姐请说。”
“不知这郡主和王妃,孰大孰小,免得以后见了面,又让本郡主失了礼份。”
成妃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陆雪亭会反击,微微一愣神,马上又恢复常态:“姐姐说笑了。姐姐贵为内亲,我充其量就是个外姓人,哪里比得上姐姐尊贵。更何况夫君是太子的弟弟,将来姐姐嫁过去便是我的嫂嫂,于情于理都得收下妹妹的礼数。”说完款款一拜,毫不拖沓。
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主。陆雪亭本想借机惹恼岳灵仙,却没想这岳灵仙果然是个能做大事的人,小事之上竟然简简单单就退让。
一番交手,陆雪亭心里已经将面前这个女子提升到了极高的高度。陆雪亭心里莫名升起了一丝兴奋,前世自己还没输过谁,如今有个强有力的对手站在面前,未来的生活怎么也不会孤单了。
“姐姐请吧。”岳灵仙侧身相让,引着陆雪亭来到先前的位子上,自己则坐在了陆雪亭的下手。童儿从一旁搬来了椅子,陆雪亭招呼蓝衣少女坐下。
蓝衣少女睁着一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低声说道:“鹿亭郡主,谢谢你。”声音还是那么清脆好听,宛如幽雅静谧的湖面点落了一颗水珠,叮咚过后让人的心里泛起涟漪,舒服的忍不住打颤。
“好妹妹你叫什么名字。”陆雪亭发现自己是个声控,还未了解面前的少女,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柔柔弱弱的姑娘。
“我叫王陌雨,前面那个人是我的姐姐,王阡雨。郡主,你不要怪我姐姐,刚才是我太冒失了。”
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
“今年多大了。”陆雪亭帮她整理着有些散乱的头发。
“十八岁了。”王陌雨说话空灵。陆雪亭发现如果自己是个男子,恐怕已经沦陷在这温言软语之中,只可惜身边有个刁蛮的恶姐姐,同样是一个父母所出,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当当当……
钟吕之声赫然响起,飘飘荡荡回响在府内。一众学生正襟危坐,眨眼间就从集市般的场景变成了整齐划一的方队。屋内众人列立两方,各自的书童低眉靠墙,一个花白胡须精神奕奕的老者,沉稳而缓慢的走进了书堂。
“先生早!”众人起身毕恭毕敬的给老者行了一礼,成妃也不例外。
老者面不改色,欣然接受。背手来到属于自己的位子。
“秋假已完,众位可将玩心收回来了?”老者声音浑厚,字字落在众人心里,都像是被鼓槌敲了一下似的,醒精提神。
没等众人答话,老者继续道:“听说今年来了新人,站起来让老夫认识认识吧。”
陆雪亭大方起身,对老者深施一礼:“学生陆雪亭,见过老师。”
老者点点头,一句老师显然比先生来的亲近许多,老者觉得心里很舒服:“我知你身份显赫,但进了学府老夫便会一视同仁,今后千万莫要自持身份。”
“学生谨遵教诲。”陆雪亭低头应道。
“坐下吧。”老者挥手示意陆雪亭坐下,四下看了看众人,继续朗声道,“又到了四年一次的八派会武,经过研究,今年的主场就定在了咱们宗洲皇城,届时不但分院弟子会聚集于此,其他七派也会遣自家最出色的弟子观摩指教。”
哗……屋内众人顿时乱了起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安静。”老者不急不缓,“你们也知道,学府虽然每次会武都名列前茅,但是咱们皇城分院除了天瑞以外,竟然再无一人入围,咱们用着最好的资源,每年学府也将生源控制在了五十人,可是为什么每次都只能做一个旁观者呢?其中的缘由我想你们自己也清楚。别的也就不说了,其他门派,甚至是咱们学府其他分院的学生都怎么称呼你们的?你们自己也清楚吧。今年与往年不同,如今国事繁多,边境战乱不断,此次会武后很有可能直接选出优秀的人才入朝为官,这是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各位不是来此混吃混喝养身体的,其中利害你们应该能懂。”
“今年说什么也要干死那帮野狍子!”不知哪家的公子恶狠狠的喊了一声,却不想引起了周围人的共鸣,一时间附和不断。
老者面带微笑的看着一切,待到声音下去了,这才慢悠悠说道:“有决心总是好的,可是你等知道这次出战的有谁么。”
四下皆静。
老者侧眼看着众人的表情,缓缓道:“天华榜首,御灵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