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五年的元宵佳节,按照惯例,皇上在乾清宫举行盛大的家宴。
家宴上,原本以为会有些哀伤的九阿哥却是笑容满面,春风得意;而七格格宜尔哈反倒满脸愁容,悲痛忧伤。冰雅想到青儿的死,就莫名的一肚子气,好似是九阿哥害死她似的,而他现在倒是逍遥自在。
席间开始兴起击鼓催花的游戏,命一太监在殿外击鼓,又取来一枝梅花。酒席上随着鼓声和节奏,依次传递这枝梅花。鼓声打住之时,花枝落到谁的手里,谁便先自罚酒一杯,再作一首七绝,以雪为题,以冬为韵。若是诗作得不好,再罚酒三杯。
轮到冰雅时,她赋了一首:“夜阑风兴花难寐,舞乱春心片片红。错将飞絮当落雪,万千意绪绕西东。”
“好是好,句句工整,意境也好。可惜……”太子在胸中重复了遍后,点评起来,末了却有打住,只是看着她。
冰雅不解地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吟的人没投入感情!”太子说着,举起手中的斗彩如意龙纹酒杯道,“不过,总比以前有诸多进步!”
冰雅心虚地笑笑,也牛饮了一杯下去,却被那骨子辣劲给呛到了,猛咳嗽。别以为她真有那本事现场做出来,她可是前一天夜里预先得了消息的,所以事前有了准备。也不知是谁人将题目封了个信封,丢到了绛雪轩的长廊上。字迹草草的,若是胤祥大可以直接告诉她,若是胤禩……?唉,提起他,她不免又忆起武英殿的白水晶,青儿的灵堂,前些日子的谈话……烦恼间,自是百般思量,一首七绝竟也很快地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辗转间,花枝落到了七格格手中。她举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又看看席间的众人,自酌一杯,低眉信手缓缓吟道:“月上嫦娥诉碧空,家家户户乐融融。明年月下谁同赏?恐是蓝桥醉梦中。”
“这大过年的,谁作了个这么晦气的诗呀?”太后眼神不好,依稀间只闻有人吟到“月上嫦娥诉碧空,……恐是蓝桥醉梦中。”便开口询问。
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俯身附耳答道:“回禀太后,是七格格作的。”
“听说七格格处近来多了许多西洋玩意呀!”
“可不是!还有各色的西洋糕点呢!”
“这蓝眼睛黄头发的妖怪们整的东西,怎么能吃?难怪七格格近日里越来越瘦了!”
“不然又怎么会在这么喜气的时候吟这么愁的诗呢?”
“怕别是着了蛮夷的魔呀?”
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扯到了七格格的饮食起居上,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炸开了锅。太后听得一时来了气,责问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给花丫头送那些个妖里妖气的东西?”
“皇奶奶,儿臣近来胃口不好什么也不吃下。四嫂子也是怕儿臣饿坏了,才帮衬着派人觅来那些个稀奇玩意。”七格格赶忙回答。
太后顺着七格格的话,往下问道:“哦?就是那个刚给老四添了个娃的李家丫头?”
“正是。那丫头见宜尔哈什么都不吃,急得到处想办法呢!总算是找来这些个洋玩意,才哄得宜尔哈多进了些食。”德妃补充道。
太后身体前倾,关切地追问道:“出了那么大的事,有没有宣太医给诊治诊治啊?”
“没有,臣妾也是这两天才知晓这回事的。”德妃垂下头说道,声音有些哽咽,眼角泛起泪光。
“现在可是吃得下东西了?”太后又询问起花丫头,手指了指,“瞧你这丫头瘦得!赶明儿还是得请太医来瞧瞧,好好调理调理!”
“是。”德妃拿起丝帕抹了抹眼角。
第二日,德妃宣了太医给七格格诊治。太医也不好说是心病,只是给开了些药方,全是些补药。接下来的日子里,七格格时好时坏的,太医倒是每月都见个两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