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胤禩去上早朝。冰雅随不情愿,还是让人格外打扫了一番,备好茶点,派人在府门外侯着。
“怡贵人到。”久违的尖细嗓音,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亲切。
冰雅福身请安,“怡贵人吉祥。”
舒淑上前一步,扶她起来,“听说妹妹有了身孕,姐姐特意向皇上请了旨来看看你。”
“有劳怡贵人挂心了。”冰雅欠身,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
舒淑提议要参观参观她的住处,冰雅便把她请进内室。屋子里的香炉还燃在那儿,是方才换上的一炉香。下人把茶水和糕点捧了进来。舒淑环顾四周,方一坐下,便关切地问道,“妹妹近来有没有召太医来请过脉?一切可还好?”
“托怡贵人的福,月儿身子安好。”冰雅欠身恭谨地回道。
“那就好。”她微微颔首,转而朝身后的七宝瞧上一眼,两位宫女双手奉上两只盒子,“这是白术、黄芪、阿胶、艾叶和杜仲,都是用来安胎的。”
“谢贵人。”冰雅让人收下,微笑道。
一阵沉默,两人相对无言,只静静地吃茶。
舒淑放下茶碗,诧异地道,“怎么没瞧见你那小妹妹?”
“多谢怡贵人惦记着。前些日子,由她亲戚领回去了。”冰雅瞥了眼她的茶碗似见了底,边说,边忙示意香墨换茶。
“嗯。”沉默片刻,舒淑看向窗边的香炉,“妹妹还是那么喜欢佛手和海棠果的味呀!这香如你,还真好闻。你说是吗?”
“贵人谬赞了,月儿岂能和这佛手、海棠相提并论。”冰雅面色微红,随着她的视线看向窗下那炉香。
又是一阵沉默,新茶奉了上来。
舒淑一抬手,长长的指甲套跟着翘起,“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单独和妹妹续续旧。”
冰雅朝香墨看了一眼,香墨等也跟着垂首退了下去。
众人退下后,舒淑手按在椅子的扶手上,凝视着她,悠悠地道,“妹妹可否原谅姐姐当日所犯下的错呢?”
“怡贵人说笑了。贵人有什么错呢?既然无错,月儿又如何敢怪罪娘娘呢?!”冰雅垂首笑着回道。嗓音平滑得挑不出一丝瑕疵,仿佛是事先录好的音。
“那……我们就像最初进宫那样,情同姐妹可好?”舒淑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跪了下来,“这些年来若是姐姐有什么对不住妹妹的地方,还请妹妹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恕姐姐吧!”
“怡贵人这,这可使不得呀!您快起来,您这是为难月儿呀!您是皇阿玛的女人,也就是月儿和的皇额娘。您这样……”冰雅一下跳将起来,急着拉她,又不敢怎么使力。
“妹妹还是拒姐姐于千里之外吗?”舒淑就着她的手起身,摇头苦笑,“其实当日,妹妹和八阿哥吵架时,我正巧也在园子里。”
冰雅蹙眉,凝睇她,方张了张嘴。
舒淑用食指轻点她的唇,示意她先听自己说,转身款步走向窗边,“一直以来,姐姐都知道,八阿哥他心不在我身上。那日御花园里,八阿哥之所以答应帮我,于我、于他那都不过是根救命稻草。我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而他……那么多年来,为了他额娘,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心里头始终都怨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他不过是把我当作了他额娘。这,又岂会是爱呢?想如今,我都是皇上的人了,也不敢再奢望什么。”
“这怎么能怪怡贵人呢?都是月儿不懂事!这都几百年的事了,月儿岂能那么小家子气,惦记着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冰雅急急地跟了过去,却始终和她保持着两步之遥的距离。
舒淑垂首,十分沮丧,“月儿,还是不愿意把我当作姐姐吗?”那背影看着异常地落寞。
“这……”她筹思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全失了主意。
“老爷回来了。”外头传来阵杂乱的声音,但很快便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