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浑身包得严实,连头也蒙着。一出宫门,推着夜香车,拐进附近的小巷。只见巷子的另一头,停着辆马车。上得马车,顺手解下包在头上的头巾,一抬手,头凑上前去嗅了嗅,手一垂,嫌弃地掸掸衣裳。
车上那人递过个包袱,又放上一袋银子和封信。“格格。这是老爷让带给您的。”
“下去。”舒淑接过东西,冷眼看着他。
男人一愣,扑哧一笑。“你现在叫我下去,不怕让人瞧见吗?”
“下去。”她一瞬不瞬地冷眼盯着他,那眼神像是把锋利的刀,随时可以封喉。
男人识相地跳出马车,在外侯着,直至车上的人召唤方回到车上。他一掀车帘,只见她已换上素色长袍,外头套着件缎面的彩绣褂襕,不再是夜香妹的行头。
舒淑不瞧他,只说到,“去慎刑司大牢。”
“北长街慎刑司。”他压低声音朝帘外的车夫吩咐好,方坐回车里。
舒淑拆了信,倚在车窗边,挑开帘子,借着月光读信。
男人朝对面车窗看去,月光下,她的面色显得益发凝重,眼里闪着晶莹的光亮。他出神地望着,一时竟不知是因着月色,还是别个甚么。
马车摇摇晃晃的,不知驶了多久。
“吁——!”的一声,马车停下来。
舒淑眨巴眨巴眼,把信一折,往衣袖里一塞。
男人掀开车帘,朝外一张望,回首望了舒淑一眼,“到了。”说着,便跳下马车。
随行的男人打点好一切。舒淑罩着石青色披风,掩在那男人身后,亦步亦趋地跟步进慎刑司的大牢。
狱卒打开牢门,男人又将些碎银塞进他手里。狱卒掂了掂银子,往怀里一揣。“看得别太久啊!”说着,转身出去和其他值夜的狱卒一起混酒吃。
“单儿。”舒淑隔着牢门轻轻唤了声。
单儿缓缓地回过头。
舒淑跪到地上,伸长手臂,朝里唤道:“单儿。”
“格格。”待看清来人后,单儿扑到门口,抓住格格的手,两手牢牢握住。“格格。”单儿泪眼迷蒙,万般委屈地呢喃着。
舒淑来回抽自己的两下嘴巴子,自责地哭道:“都是格格不好,不该同意郭公公和你……这事儿,都怪格格不好。”
“不管格格的事儿。都是单儿的命不好,还连累了格格和郭公公。……格格出来了吗?太子妃肯放过格格了吗?”单儿原本迷茫的双眼,瞬时睁大,摇着格格的手,急切地问道。“太子妃真的放格格出来了吗?”
舒淑噙着泪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那……那单儿也可以出来了吗?”单儿忽然惊喜地跳起来,拍手雀跃道:“格格是来接单儿的吗?”说着,摸摸自己的头发,拉扯拉扯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