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黄大人到——!”尖细的声音吊了起来,让人不知是戏里戏外。
黄大人迈进里屋,甩甩袖子、给太子等诸位主子们请安。身后跟着的御药房合药医生打开出诊箱子,取出红色的小枕垫,摆在格格的床沿处。黄大人号了她左右手的脉,忽而又专注地凝视冰雅格格,向其询问了几句。随后转向太子,低头拱手,沉声道,“格格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但久病初愈,之前一直昏睡,格格本就有些体虚,加之夏日炎热,又有些邪毒侵入体内。所以略感伤寒。”
“那格格为何醒来后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呢?”太子微微颔首,询问道。
“血、脉、营、气、精神,此五脏之所藏也。盛怒者,迷惑而不治。恐惧者,神荡惮而不收。格格之前摔伤时,心中应是极为恐惧,所以导致心藏之神散失而不收。”黄大人拱着手,声音沉稳地解释,额头却依稀可见晶莹闪烁之光。他顿了下,又补充道:“心为五脏六腑之大主,精神之所舍也。五脏虽未受到严重震荡,却因心而受到损伤。”
太子深深点头,看向太医。“那还能不能医好?”
“还需观察些时日,若能宽心,加之细心调理,当是无碍。”黄大人的姿势始终如一。
太子复又问道:“格格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意识?”
“短则几月,长则……”黄大人并未说下去,最后那几个字被他自己给吞了。
“黄大人辛苦了!回吧,药记得准时送来。”太子瞟了眼身边的随从,那厮马上上前掏出些碎银给太医。
黄大人接过,欠身道:“谢太子爷赏!”又对着冰雅格格说道,“格格要切记,忌悲哀动中,也忌盛怒。这些天可以多在院子中走动走动,散散步,有助于恢复。”
冰雅格格蹙着眉,点了点头,“谢太医!”
黄大人打了千秋,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太子犹疑片刻,侧头对着身边的随从吩咐了句,“到乾清宫和慈宁宫去禀报声,说格格醒了,还有……太医的话,也如实禀报吧。”说完,又转头看向冰雅道,“黄远的医术不错,又是杏林世家。皇阿玛都常夸他‘仁心仁术’。你照他开的药方每日按时食药,多散散步,应该会很快恢复的。”
须臾,一个太监样子的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屋子来。匆匆忙忙地给众人请安,跑到四阿哥身边,附耳嘀咕了几句。
四阿哥面上隐约有些凝重,细看下又全无了,向太子爷睇了两眼。
太子抖了抖身上的袍子,起身对冰雅说,“若是有什么需要,可差人到毓庆宫来说一声。我和四弟还要出宫办点事。”又转头吩咐众人,“你们都好生照应着,不可有任何疏忽怠慢。”
四阿哥嘱咐十三阿哥留下陪冰雅格格说会儿话,便跟着太子走了出去。
出了绛雪轩,太子问道,“出什么事了?”
“顺天府尹萧永藻报,又有一起新娘失踪案发生,九门提督正准备将这事,明日早朝奏禀皇阿玛。”四阿哥神色沉重,眉头也微微纠起着。
太子皱起眉,瞪大眼道:“开音布?!谁给他的胆子!难不成他还想弹劾我?!人都是在京里丢的,这事他九门提督也有责任!”
“这已经是这几个月来第七起了,估计这事儿他也不好办。”
“他不好办就给我去查!有事没事都往皇阿玛那桶,真跟个娘们似的!”
“走!出宫!先看看去!”太子伸了伸手,脚步不自觉地加快起来。
到了顺天府,萧永藻给太子爷奉上成窑五彩花卉纹盖碗,又给四阿哥奉上官窑紫砂胎珐琅盖碗。
太子先看过呈来的奏报,递予四阿哥。四阿哥凝神看了会儿,问道:“这几个月来,好象都是大兴和宛平县报上来的?”
“是。只有西路厅,其它三厅都未有奏。”萧大人满头花白的头发,站着那儿轻轻用袖子拭了拭额头。
“各县报上来的是七起,底下指不定有多少瞒着没报的。采之,你说是吧?”太子看了眼萧永藻,“采之怎么还站着?快坐吧!爷跟前还客气什么!”
萧永藻方一坐下,太子开口道:“采之,是这几个月才升任的顺天府吧?”
“回禀太子,下官是今年七月才升的。”萧永藻赶忙站起身,说道。
太子拾起桌上的成窑五彩花卉纹盖碗,小啜了一口。半饷后,放下道:“这屁股还没坐热呢,怎么就站起来了?!坐吧!”
萧永藻战战兢兢地坐了回去,太子又道:“派人到各县去查,还有没有新娘失踪的。把报上来的,没报上来的,通通给爷揪出来!”又令萧永藻连夜拟了个承办情况,第二日早朝赶在开音布之前呈报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