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师父说的要看他,居然是指老天爷!”步曲喃喃自语,停下了脚步,等待着风雨的到来。
四周的空气变得越发潮湿起来,山林里的动物都回到了自己的避风港,只有步曲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步曲观察着四周,心神释放开去,从两个不同的角度感受着风雨的来临。
风势渐渐变得猛烈,有细沙碎石被带得飞起,草木都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土鸡瓦狗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天光暗淡,云层越积越厚。
终于响起隆隆的雷声,闪电刺破云层,击落在大地上,雷光闪过,给晦涩的天空带来一瞬光亮。
风越来越大,越来越狂暴,隐隐传来几声树枝裂开的声音。
哗哗……哗哗…
一滴雨水落下,几滴雨水落下,无数雨水落下。
片刻间,疾风暴雨连成一片,雨声响彻云霄。
雨水连接成一条条溪流,汇入小河中。小河一瞬间涨满了河道,然后漫出河堤,河岸已经满是雨水。
河水陡然加快,河道陡然加宽,水流卷起泥沙碎石,使河水变得混浊,却更显得雄浑有力。
河水狂暴的冲击着它遇到的一切,风也切割着它遇到的一切。雨水被风吹的混乱,更加强了雨水的威势。
雨不断的落在山石上,山石慢慢松动,最终被雨水推下山坡,摔得粉碎。
河水被陡坡拦住了去路,可雨点不断落下,河水不断蓄积,冲击力不断加强。最后陡坡也变成了河道。
断裂的树枝被雨水打落,顺着水流飘走,树干上的枝叶不停晃动,最后还是在风雨的持续摧残下臣服,纷纷落下,化为风雨的一部分。
步曲认真的感受着风雨里的一切,隐隐悟出一丝风雨的真谛。
风不断刮在步曲身上,终于刮走了他的衣衫,雨不断拍打着他的身体,他开始感到酥麻,到最后觉得疼痛。
尽管如此,他还是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着,他在积蓄那丝关于风雨的真谛。
终于,他动了,人未动,剑先动。
铁剑快速挥动,风跟着变得狂暴。铁剑画出圆弧,弧光暗淡,天空也跟着阴沉。
铁剑挥舞,弧剑连出,弧光闪烁其间,雷声滚滚而起,似在咆哮,似在助威。
天地间,风压混合着雨势,席卷一切,连天地也在颤抖!
第五式风雨无阻!
风雨中,少年收剑,负剑而立。
随着步曲收剑,狂风骤歇,暴雨忽止,云层渐渐散去,太阳重新散发出光热。只留下空地上的少年和一片狼藉的山林。
“风雨剑第五式,终于成了!”
风雨剑第五式所求之意,不在于刚猛,不在于出其不意,而在于绵绵不绝,在于那种持续的坚韧。
聚少成多,小溪也可以变成河流。瞬间的爆发所达到的力量总会被蓄积已久的力量超越,只有绵绵不断的蓄积,威能才会不断变强,才能一往无前,风雨无阻。
步曲慢慢走回草屋,步折静静的在门口等着他,脸上带着一丝欣慰。
“师父,我明白了!”
“嗯,我都看到了,你好好休息,再过几天就是御剑司招生的日子,明天我们就启程。”
“谢谢师父,我一定不会让师父失望。那我先去休息了。”
步曲来到草榻前,擦了把湿润的头发,取出老师为他准备的长袍,郑重的换上,这是他很多年来第一次穿上如此干净整齐的衣裳,而明天,他将离开这个独自生活了快十年的地方。
他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才发现自己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这十年,实在是很单调。
做完这些事,步曲又一次趴在了黑石上,虽然黑石的功效对他已经不如开始那般强,但他还是喜欢趴在黑石上,因为那种味道真的——很好闻!
第二天,步曲早早的起床。
他想了一夜,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些事。
他去了小河边,用石头赶跑了捕鱼的水鸟,然后到河里捡了一块漂亮的石头,认真的把它放到锦囊里。
他去了远处的村子,感谢那位老妇人给他的衣裳。
他熟练的又偷了一次蛋,然后又悄悄把它送回。
……
……
最后步曲回到了草屋前。看着陪伴自己度过风风雨雨的草屋,步曲恭敬的行了一礼。
“再见了,草屋!”
步曲转过身,和步折一起消失在深山里。
师徒二人行走在山野间,越向前,树木越加稀疏,飞沙走石反而多了起来。
只是一天,二人便走尽了最后一片树林。
步折驻足望着远方,他们昨日已行三百里,然而相对前方这片荒漠而言,这三百里简直就是天堂。
在他们前方,那是一片让人畏服的荒漠,数万年来,不知吞没了多少商队和修行者。就算是使阶巅峰的步折也不能保证安然通过。
因为这里是八百里洪荒,是妖兽的家园。
步折沉默不语,向着洪荒迈出了脚步,这里是去浔阳城的必经之路,而御剑司就就在浔阳城,他们没有选择。
整片荒漠看不到人烟,显得雄壮而凄美,知道荒漠凶险的人,却只会看到它的恐怖。
几只食腐秃鹫盘旋在他们头顶,它们静静的看着他们,就像看着盘子里的美食,可悲的是它们没有什么实力,只能等更强的力量出现,好分一杯残羹剩饭。
荒漠一望无际,金色的沙丘反射着太阳刺眼的光线,天空中万里无云,没有给这片荒漠留下一丝阴蔽。
太阳把整个荒原炙烤的像一个蒸笼,直让人透不过气来。
步曲没能透过起来,不是因为温度,而是因为从进入这片荒原开始,他就有一种被什么东西不停窥探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也许是那东西不够强的缘故,步折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但他还是感觉到一些异样,这座荒原,太静了!
“不对劲。”步折看向步曲,悠悠说道。
“我总觉得有东西在盯着我。而且似乎比我厉害多了。”步曲有些紧张,看着师父,道出了自己的担心。
步折突然伸手抓住了步曲的衣领,带着他越向空中。
噗噗~
就在他们跃起的同时,他们站着的那处泥沙突然被顶飞,一个奇怪的脑袋猛地冲了出来。看那模样,应该是刺蛇。
黄沙不断出现突起,看样子竟有不少刺蛇在黄沙下游动。
半空中,步折把步曲扔向远处,取出自己身上的长剑,真气运转,附着在剑锋之上。
步折在空中跃升,红色长剑上闪起一丝光芒。
他在天空中越升越高,真气灌注,剑芒更加明亮。
“喝啊!红莲破!”
步折从天而降,红莲剑光芒大胜,尽数转化为红莲真火。随着他一剑向下刺出,真火化作一道流光,陷入沙丘里。
轰……
真火带着强大的威压,狠狠地轰击在沙石上。以剑尖所指之处为圆心,真火暴烈的四散开去。
刺蛇根本抵挡不住,只能四处奔逃,却又哪里能逃过流光般的真火呢?
真火卷过,刺蛇纷纷化为飞灰,只有最外围有只侥幸逃脱,但也离死不远了。
一切发生的那么快,步曲刚刚从地上爬起,刺蛇就被灭得干干净净。
步折收起红莲火剑,来到步曲身边,脸色有些担忧,说道:
“快走吧!这刺蛇最为阴险记仇,要让蛇母知道了,肯定又有麻烦。”
……
……
深深的黄沙之下,蛇母愤怒的吐着蛇信,眼神里满是愤怒。
她的十八个孩子,除了老三以外,竟然全没了!
“老头,我定要你不得好死,我要把你碎尸万段!”蛇母愤怒的咆哮着,巨大的身躯不停扭动,连整个地底都跟着颤抖起来。
……
师徒二人又行走了大半日,八百里洪荒妖兽肆略,他们前行的速度也慢了很多。饶是如此,他们也已经走完了一小半。
太阳落山时,他们来到了一片绿洲,这片绿洲是整个洪荒之地最大的,也是人最多的绿洲,途经洪荒之地的修行者和商队都在这里歇息。
这片绿洲名叫忘忧,和洲外的世界相比,这里确实让人忘忧。
绿洲前,步曲和步折皆被士兵拦下。
“一老一少,共计两人,无货物,收费纹银二十两。”
步折递过银子,士兵一一点数,然后放行。
这些人是洪荒卫,是朝廷派来维护治安的高阶士兵,陵州许多物资的运送都需要经过这片荒原,而这片绿洲作为荒原的中心,很多商队前来经商,繁华之致,自然是极重要的地方。
两人走进绿洲,才发现原来这里水酒美食,杂耍舞妓,应有尽有。
随意的投了一家客栈。步折把美酒小菜点了一桌,看得步曲惊魂未定,他从来没有进过客栈,更不要说步折点的这些菜了,自然有些受宠若惊。
菜刚刚上完,步曲的筷子不断的在各个碗碟间来回夹菜,这次轮到步折感到惊魂未定了,连忙叫小二把菜端到雅间去。
一通风卷残云,步曲擦擦嘴,起身回房。他的脸上泛红,今天是他第一次喝酒,也是他第一次喝醉。
步曲回房后,花了很长时间才洗漱了一番,他还不能习惯这种生活。他静静他在床上,醉了的感觉不是太好,他有些难受。
很长时间过去,步曲确定没人回来打扰他了,才取出了锦囊里的凝神石。
离开草屋前龙剑曾告诉步曲,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有龙剑,因为他还没有保护至宝的能力。现在也是同样的道理,相比于那些强者来说,他确实是太弱小了。
步曲静静的趴在黑石上,感受着它带来的幽香,那股味道很快充斥他的身体,他的酒也慢慢醒了。
绿洲外,黄沙漫漫,皓月当空,整个荒漠都蒙上了淡淡的月色。荒原的月亮显得格外妖异妩媚,更使得月色下的沙洲充满了未知。
风吹走沙尘,一个个沙丘消失,然后在某处堆成新的沙丘。
刺蛇蛇母再黄沙下吐着蛇信,发出一连串咝咝的声音。
一个突起的巨大沙丘逆着风向,冲向了绿洲。
守夜的士兵们正在谈论着今天晚上那顿没盐的晚饭和前些天到来的那位美丽的商队小姐,丝毫没有注意到正在快速靠近的危险。
嗡~
蛇母破沙而出,巨大的头颅悠闲的张开又合上,那几个士兵已经果了蛇腹。
蛇母吐着长长的蛇信,她刚死了所有的孩子,她需要发泄,老三回来后还是被真火的余威烧死了,就那么死在她眼前,她很愤怒。她是荒原的主宰,以前是,以后也要是,从没人感挑战她的威严,她要让所有出现在荒原的人都死去,痛苦的死去!
她弓起蛇身,张开巨口,獠牙喷出毒汁,她摆动尾巴,掀起一阵怪风,卷起一场沙尘暴。
沙尘暴裹挟着毒雨,慢慢进入到绿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