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玉手持利剑,谨慎的注意着前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几人正向这边赶来。
她娇小的身影迅速逃进一旁的沟壑里,险之又险的逃过一劫,她抬起头看看天,已经中午了,她有些饿。
因为不知道御剑司考试的科目,南宫家没有派出家客保护她,也因为整个南宫家的同龄人里没有人比她更强。
她无奈的看着天,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撅了撅嘴,随后握紧了手中的剑。
“唉,杀人越货的时间又到了!”
一连几天,她都靠着猎杀落单修行者抢吃的(当然,偶尔也靠卖萌!),不知道多少少年被她可爱的脸和可怕的剑送出了考场。
一个孤单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然后慢慢靠近,有些颓丧。
她抬起头,扬起了手中的剑,他没有抬头,默默的往前走,不过说了一句话:
“我已经没吃的了,昨天就被你吃完了,不过,我正要去找吃的。”
南宫玉看着眼前的人,默默的收起手中的剑,跟在了那人后面。
“怎么,想跟着我混吃混喝?”
南宫玉默默点了点头,望着有些高大的颓丧少年,比起昨天,他的身上多了几道伤口。
“对不起,我不该抢你的吃的,不然你也不会受伤了!”
少年顿了顿,心想我受伤和你有什么必然联系吗?难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去抢吃的么。
他摇了摇头,看着比他矮了小半截的南宫玉,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南宫玉,你可以叫我玉儿。”
“哦,我叫龙晓!神龙的龙,破晓的晓。”
南宫玉点点头,露出一抹可爱的笑,说道:“我知道了龙哥哥,只是,我们现在去哪啊?”
龙晓无奈的摇摇头,看着眼前的荒原。
“不知道,不过至少要先走出这片荒原。你尽量跟上吧!”
龙晓不再说话,默默往前走去,南宫玉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大概很想哭。
荒原不是真正的荒原,只是比较贫瘠罢了,但确实很宽广,至少两人走了小半日也没有走出去。
二人有些郁闷,南宫玉甚至怀疑龙晓走错了路,两个人都郁闷的望着远方。忽然,两人的眼睛开始发光,就像大灰狼看见了小白兔一般。因为,远处来了两个人,背着个大包袱,也许装了一些食物。
龙晓看着走来的几人,向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南宫玉会心一笑,慢悠悠的走上前去。
“两位哥哥,你们有没有吃的,给我一点好不好,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求求你了,我…我好饿。”南宫玉装着一副可怜的模样,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走来的两个少年。
两人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姑娘,有些动心,其中年龄明显小一些的少年已经取下了背上的包袱,正要打开,却被身边那人拉住了。
那少年看着南宫玉那副可怜模样,不禁对拉住他的那人说道:“哥,要不给点?”
年纪稍大些的少年看着南宫玉,显得犹犹豫豫,看那样子,多半是不肯给了。
“这小妮子,诡计蛮多的嘛。”晓呵呵笑着,继续观察着远处的情况,只见那两人中,哥哥已经把包袱背到了背上,看来是铁了心不给了。
南宫玉有些丧气,从身后摸出了剑,一股和她娇滴滴的外表极不匹配的杀气四散开来,哪里还有半分乖乖女的模样。
“既然不给,我只好来抢啦!”南宫玉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让那兄弟二人感觉更加可怕。
但二人显然并非泛泛之辈,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纷纷取出剑来,狠狠的盯着眼前的小姑娘。
可南宫玉只是那么静静的站着,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好像之前的话根本不是她说的一样,可她越是显得悠闲自在,兄弟二人就越加紧张,到了最后,竟连双腿都在颤抖。
南宫玉看着眼前双腿打颤的二人,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让人忍不住就觉得可爱,只是对于那兄弟俩来说,这更应该是恶魔的微笑吧。
两兄弟就这样傻傻的看着南宫玉,有些不知所措,心想这姑娘到底想干嘛,难到是饿疯了不成?
随着南宫玉越来越轻松的样子,两人的疑惑也越来越重,只是因为对她有所忌惮,一时都没有出手,三人就这样怪异的僵持在荒原上。
只是有一个人没有闲着。
远处,龙晓从胸前的项链里取出了一把长弓和两支羽箭,凝神聚气,对着两人所在的方向,搭弓上弦,轻轻一拉,长弓被拉成了满月,连弓弦都被拉的微微颤抖起来。
龙晓看着远处的二人,手一松,两支羽箭便“嗖”的一声没了踪迹。
荒原上,三人还在僵持着,直到羽箭的威压袭来,两人才有所觉察,只是为时已晚,两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了他们的胸膛,把二人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两人中的哥哥幽怨又不甘的看着南宫玉,眼睛园瞪,正在躺血的嘴里好久才吐出了几个字:“你…耍…赖!”
龙晓从远处走回,把两人身上的信剑和包袱通通捡起,才看向了一旁的南宫玉。
“演技不错!”龙晓一边点评着,一边把包袱扔给了南宫玉。
……
……
一处山坡,一位黑袍少年执剑而立,风轻轻吹过他乌黑的长发,有些残破长袍也随着风缓缓飘动,轻轻滴下几滴血水,他的剑寒冷而明亮,就好像他的眼睛,洞穿一切般的锋利。
他缓缓的走下山,进入到另一片密林,只留下狼藉的山野,满地的殷红。
……
山洞里,步曲在洞口打着盹,已经过去了几日,他也已经在洞口守了几日,除了必须的吃喝拉撒,他就一直默默的守在门口,像是一座石像。
他感觉他又回到了那种孤独,也许是十年的时间让他习惯了,他开始享受这样的状态,不时自娱自乐。
周离静静的盘坐在黑石上,吸收着,享受着黑石带来的不一样的感觉,几日过去,他的心神和真气都得到了恢复,甚至比以前更加精纯。
但他现在做的,不是在恢复,而是在——突破。
他是被命运选中的人,他只能走已经被决定了的命运,可在怎么不同的命运,不过都是生死而已。你会如何生,又将怎样死去,这就是亘古不变的所谓命运。
生死么?所谓命运吗?为什么,凭什么,我们生来只是别人强大的工具吗?还是说,我从未“生”过?
周离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试图在心里找到答案,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那些他经历过的画面,那些他的“生”!
他们的族群很神秘,他们为了他们的神而活着,他们出生时,他们的阿妈就把他们送到了祭坛,在极度痛苦的仪式之后,他们的血和精神与他们的神达成了某种契约,在他们变强之后,他们将成为神的贡品,那就是他们的“死”。
他们过着同样的生活,住着同样的房子,穿着同样的衣服,修习同样的功法和禁术,他们渐渐被父辈同化,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们在他们的神的指引下慢慢变强,他们越强,他们的意识越清醒,但他们对他们的神也越痴迷,那是对一种纯粹的武力的渴望与痴迷。
随着实力越来越强,他们开始能够和他们的神沟通,他们开始接受神的命令,他们称之为神谕。所有的人都按着神谕活着,按着他安排的路前进,尽管他们都明白自己最后会死的很凄惨。
只有周离和他们不一样,他不喜欢被动,他不崇尚武力,他喜欢不平常的生活,那种有血有肉的正常人的生活。
最后他逃了出来,然后他受到了追杀,包括他的父母兄弟在内,他所有的族人都会在发现他以后猎杀他。
周离开始感受到那种叫做命运的东西,他很想摆脱他,但他不知道怎么做。
族地里的一幕幕不断浮现,那种机械般的东西让他不安,然后愤怒,尽管这么多年下来他也被那种机械的感觉所感染,但他的心还是出离的愤怒。
命运吗?生死吗?可这样就是生吗?那样就是死吗?如果我从未生过,那我又如何会死?我又如何会死?
一层层冰开始在周离的浑身出现,周离的脸浮现痛苦的表情,这是契约的反噬,是神对叛教者的惩罚。
但周离没有放弃,他就是这么一个不相信命运的人,他在生死的边缘徘徊,他在崩溃的边缘坚持,他咬着牙,在悲痛中感受着命运的嘲弄。
“不,我既从未真正的生过,又为何要受你的掌控,你也不过是天的一角,我如何要屈从于你,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可能由你!”
冰层块块碎裂,无数的灵气涌入周离的身体,他的脸色惨白,但他有一次往命运相反的方向走去。
也许他们的神很强,是天的一角,但他终究不是天道,在天道面前,他依然要低头。
周离的气息慢慢变强,连步曲都清楚的感觉到了那丝慢慢变强的波动,兴奋起来。
“周离,你突破了?”步曲跑进洞内,问道。
“嗯,侍境上阶了。”周离微微点头,刚刚受到契约的反噬,让他无法保持那份冷静与自信,而且他现在有些虚弱。
“你好好休息,我去把风,有事叫我啊!”步曲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洞外,背着周离逃亡了那么久,他早就把周离当成了真正的朋友。而且是同生共死的朋友,是兄弟!
洞外树叶开始枯黄,不过是几天时间,这里便由夏入秋,看来这里的时间与外界有很大的差异。
步曲谨慎的盯着洞外,格外的专注,他从未如此的专注过,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需要他,这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价值,那种存在的感觉。
树叶随着秋风飘落,带着一丝丝寒意,远处几朵早开的雏菊争奇斗艳,几只松鼠正在争抢松果。
不多时,周离便感觉好多了,他慢慢的踱步到洞口,看着略带几丝秋意的远山,微微皱了皱眉。
他轻轻拍了拍步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着步曲向那边看去,步曲扭过头去,也微微皱起了眉。
远处的落叶更甚,雾气缭绕,似乎已经深秋,几只野兽在山野间奔跑,看着有点疲于奔命。
令步曲和周离皱眉的,自然不是奔逃的野兽,而是那些让野兽奔逃的人。
山间陆陆续续出现了十余人,神情有些紧张,持着剑缓缓走在林间。
如果只是这些,还不至于让两人如此不安,因为很快,四周的山野都开始陆陆续续走出不少的少年。
很多少年在山野间相遇,然后厮杀,然后被杀,场面显得有些凄凉。
周离和步曲都不知道的是,除了他们身处的这片密林和周遭的山野,其余的地方都已经变成了雪原。
“他们这是干嘛?”步曲问周离。
“不知道,不过其他地方一定发生了极大的变故,所以人们全部涌向了这里。”周离静静的思考着。似乎想从现在的情况中找到答案。
“别想了,出去抓一个回来问问不就好了。”步曲说道,他比较喜欢直接点的办法。
周离指了指外面越来越多的人,道:“你确定吗?”
步曲看了看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群,有些惊讶,不过片刻时间,外面的人已经多了几倍,看样子,所有的少年都来到了这里。
“这是要干嘛?大乱斗吗?那些老头子到底在干嘛。”步曲有些不满,比起打成一团,他更喜欢单打独斗。
“不能出去,现在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计策,让他们狗咬狗去吧。”周离看着外面的混乱景象,郑重的对步曲说道。
步曲点点头,说道:“那好,你守着吧,我得去补补觉,一会儿说不定有战斗。”
步曲走到黑石上躺下,周离受伤的这几天,他确实没怎么睡觉,全都是靠着他的心神支撑下来的。
周离看着黑石上的步曲,和微微响起的鼾声,突然轻轻的笑了一下。
他和步曲一样,都是孤独的人,他和步曲一样,都把对方看做第一个朋友,看做同生共死的兄弟。
周离有些诧异,他已经很久没笑了,他感觉很好,因为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都会的。
……
远处的混乱不断持续,杀声震天,各种剑光和道法的光芒闪烁在战场的各个地方,长老们说的没错,这届考生的水平很不错。
也因为不错,所以他们加快了进程,他们期待结果。
在混战中最考究的,自然是实力和运气,而兼得二者的人自然就是御剑司招生的对象。